“该不会这人真是新出道的雏罢!这喜形于色的猴急相,又使的一手好雕刀的班门活,活脱脱就是自持一技傍身,就敢行走江湖的新手。”
好事者亦倚其辞以制人,话刚出口就引来不少人共鸣,不乏水上放排的“老师公”,山阴明堂出身的髯须客,甚至是横行西北大漠的狩刀人等等,自知风头已经出够,识相地赶紧后退几步,藏起自己的踪影。
这几位可都是眼尖手快的道上大拿,看一眼就知道唐默的确是新出道的生面孔,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不由地有点窃喜,试图将此人招揽到门下。
“不然!摆摊的雕斗罗本是黄山出身的散人,定价出手的又是黄山虎玉,别不会是两家设局,拿一只出壳小家巧来抬价唱筹叠码罢!”
江湖路并不缺乏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手段,通常是你骗我、我骗你,同心合力作个局,哄人下场去接盘。
正所谓:击鼓传花看眼力,宝砸谁手靠运气,一夜暴富不是梦,一贫如洗真干净。
当然了,这还是讲道义的江湖,胜负输赢全凭各自的本事,赢了不会沾沾自喜,时刻警惕下一回别中了别人的计,输的人也不会斤斤计较,就当是万贯家财丢水里,花钱买了个教训。
有过路的鬼梗直脖子这么一说,在场刚刚有点心动的人就迟疑了。
或许是真的!这生面孔的小家巧的确不知情,被默契十足的俩贼厮借来作桥,故意在这平平无奇的档口前“唱价”。
一个资历很深的老师公叹了口气,大概是威名深孚众望,周围的人赶紧让出一块空地。
只见他双手哆嗦着取出烟袋,给竹鞭烟杆压了一锅福半愚烟丝,张嘴“唿”地一口老阳气,烟丝无火自燃地点着了,烧地嘶嘶作响,烟头忽明忽暗,就是没有一丝烟气冒出锅来。
只听老师公“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鼓动微微凹陷的面颊,不断张口吐出青蓝色的烟雾来。
众人看见这一幕,赶紧屏住呼吸,原本火热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滞,用虎玉出价抢下这笔买手的散客想起什么,就想转身溜了。
结果他早就被人盯上了,这里一动,身前身后就有横行无忌的独行客、风里去浪里游的排帮“船头尺”、手持竹杖的盲公一齐出手,堵住了此人的去路。
至于摊主也没能讨得了好处,不仅自家摊位被“五里雾”法禁所制,老师公吞云吐雾喷出来的烟气也纠缠过来,如蟒似蛇地束缚住手脚,叫摊主动弹不得,一时间慌了手脚,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破局。
烟云丝絮如柳,不绝如缕,缠住在场所有人,连蹲在摊位前,趁机把玩黄杨木雕像的唐默都没有放过。
这场面越来越大,就连“鬼市”门口主持迎客路的壮汉也被惊动了,低头看了一眼烟气缠到自己身上,苦笑了一声,竟然也不反对。
片刻过后,一条条烟气自行断裂,这就表明他们没有参与进去,并不是设局的同道中人。
三千三百多条烟气,转眼间跌落到三十三条,身家清白的过客瞧着联系,就在面目犁黑的老师公左近,显然是排除了“鬼市”大部分人的嫌疑。
不过,此前也有几千人默契联手做局,哄骗一位久不出来行走的老前辈,用多地车载斗量的南珠,骗得一件前古法宝易手。
尽管那件法宝残破不堪,老前辈又是宽宏大量的性子,得知内情后,不仅不以为耻,反而当众以妙法点化一车南珠,得一碗晶莹剔透的玲珑水精,当场吞服了,功行再有精进。
虽说有人开口点破,老前辈这是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可是南珠自那以后身价倍增,可是连朝廷衮衮诸公都知情的事。
合浦南珠更是被列入贡品,不知道益了多少南海道上的渔民。
话说回来,距离摊位最近的三十多人,身上烟气在老师公主持下,一根接一根断裂,这就是没有掺合进去的明证。
很多人没注意到,“鬼市”入口迎客路的主持人偷偷摸摸溜过来,原地一团烟云化作人形,双手捧定香炉,照样主持局面,他自己则目不转睛地看着排帮老师公,催动烟云断因缘,烟火洞明决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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