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礼貌地在拐角处略微一停步,裴行俭与公孙就大踏步地追上来,人还没到饭厅,却已经忍不住去看饭厅上的酒饭,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一个高高的方桌上,摆放的酒菜正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酒是热的,所以酒香四溢,豆腐盐菜正在一个小陶锅里翻滚着,所以香气扑鼻,添加了茱萸的烤鱼,也在炉火的烘烤下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这些菜式某家倒是第一次见。”裴行俭赞叹了一声,就端起一碗酒精一饮而尽。
见裴行俭呆立当场,云初就对公孙道:“这种酒,喜欢的人爱若性命,不喜欢的人喝之如饮毒药,你若不喜欢,这里有温热的九酝春酒,也是不错的。”
一碗酒下肚,裴行俭的五脏六腑如同着火一般,他强忍着没有出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股子翻腾的酒劲给压下去。
然后拿起筷子就开始猛吃。
公孙见云初的兴致不高,就问什么缘故。
云初就小声道:“今日坊民求告到家门,希望能从家里赊欠一些粮食,待秋后奉还,我却担心他们现在借走了粮食,秋后却无力奉还。
不借不忍,借了却有去无还,怪不得屈子行吟江边曰: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今日方领悟其中苦痛。”
公孙不解地道:“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正是煌煌盛世啊,云司医怎能会发出如此哀叹之音呢?”
裴行俭停下筷子对公孙道:“你长年呆在尼姑庵中苦修剑舞,对外的事情一无所知。
如今,粮价一月间上涨十倍,盐价同样上涨十倍,布帛等民生之用,也同样上涨不少。
而百姓赚到的钱粮并未增多,这才导致民用不足,处处借贷,这才引发云初的哀叹。
不过,他也是这光明里的里长,这里的人吃不上饭,跟他有莫大的关系。”
公孙不解地道:“郎君既然是官身,还是太学生,为何要操持此贱役?”
云初瞅着眼前这个该死的红舞姬,一个没事干就卖大腿为生的人,很不明白她怎有脸说自己当里长就是在操持贱役。
难道跟裴行俭在净心庵玩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青草青的把戏才算是高尚吗?
口中却道:“总得有人干这些事情吧,如果,你不干,我不干,谁来保护这些人不被饿死呢?
云某在战场上见过的死人太多了,各种各样的死人都见过,下了战场,就见不得再有人死。
之所以当这个里长,也是求一个心安罢了。”
公孙虽然看不起云初操持贱役,却很欣赏他一片为国为民之心,忍不住道:“小女子这里还有些许……”
“万万不可!”
不等公孙把话说出来,就被云初断然拒绝。
见公孙不解,云初就低声道:“给钱永远是最不好的一种救灾方式。
今天给钱,让他可以饱食一日,那么,明日还给不给,后日呢,大后日呢?
如果日日给钱,长此以往,只能养出一批一无是处,不愿意劳作,不愿意辛苦的废物出来。”
“好!”裴将军等云初说完话,这才大声地叫好,以他的阅历,如何会不明白云初话中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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