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正裹着裘皮昏昏欲睡的李绩,看到一个头上束着金环,打扮的跟一个假小子一样的小姑娘跳上他的战车,就瞪大了眼珠子道:“你是谁家的小娘子居然如此的无礼?”
李思站在车厢里,双手叉腰道:“我阿耶是当今皇上,我母后是当今皇后,我哥哥是太子,我弟弟是各种王,我师傅是云初,养母是虞修容,我叫李思,乃是大唐的安定公主。”
李绩饶有趣味的听完了李思的自我介绍,玩心大起撇撇嘴道:“哦,你就是那个陛下跟皇后不愿意要的公主啊……听说你母后不要你了,你就打算在云氏混一个儿媳的身份一辈子混吃等死?”
李绩还等着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反驳呢,却没有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这个小姑娘正哭的梨花带雨的……
“李绩就是一个刻薄鬼,有他在,云初就掀不起任何风浪,乖乖的给朕打理好后军。”
李治乘坐的辇车宽大的跟一座房子似的,里面温暖如春,就像一个漂亮的糖果盒。
糖果盒里的皇后武媚不解的道:“既然陛下对云初不放心,为何还要给予他如此重任呢?”
李治靠着车厢坐下来,摊开腿,一手摸着巨熊的脑袋,一边有些感慨的道:“手下能干到一定程度确实让人脑壳痛。
朕对一件事的期望只有一,云初却能做到八,这就是朕为何一边信任云初,又一边提防云初的原因。
说真的,云初没有谋反的意图,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朕也觉得不会有。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朕能从云初身上感受到一种做事情的澎湃力量,却没有感受到这股力量带来的威胁。
可是呢,朕是帝王,帝王天生就要怀疑一切,曾经,父皇就告诉过我,帝王的容人雅量是在绝对控制的情况下才能出现。
而父皇留给我的《帝范一书中,用了非常大的篇幅讲的就是怀疑与信任的问题。
其中,父皇说过,信任是一种冒险,信任愈大,风险就越高,朕一直在遵循父皇的话语,因此上,在处理诸王,处理长孙氏的时候朕都没有阻止。
云初是不一样的,自从他把在辽东得到的上亿的钱财一文不剩的拿给朕之后,朕就再也没有怀疑过他会贪渎。
自从他将长安治理成一个朕做梦都想不到的富庶之地的时候,朕就再也没有怀疑过他的才能。
自从他打开长安的城墙,并且将海量的铜钱铸造成二十四尊金牛之后,朕就觉得怀疑此人的忠诚,是在羞辱朕的良知。
云初在长安做过很多很多出格的事情,这一切朕都是清楚的,朕甚至知晓,他以前干过很多足以被砍头的事情,可是,朕一点都不生气,甚至有些埋怨这家伙在干这些事情的时候为何不喊上朕,好让朕也看看那个灿烂的光景……
皇后,朕知道你想染指长安,对此,朕也没有什么意见,问题是,你得能染指的了。
长安城对你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朕不同,从云初接手长安,朕就一直在关注长安,亲眼看着它从一座城池,变成了一处能给大唐灌注无数心血的地方,有了如今的长安,朕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
所以,你可以试着在不破坏长安现有规则的状况下,图谋一下长安,就像李敬玄他们做的一样,试着派人去长安,真正了解一下长安。
朕相信,等你彻底的了解长安之后,你会对这座城产生发自内心的敬重,觉得破坏这座城市,就等于在破坏天地间最珍贵的宝玉。”
武媚烦躁的将巨大的熊头推开,看着李治道:“陛下就不怕云初据此为恶?”
李治大笑道:“长安城为云初毕生心血所聚,如果说朕把长安看成大唐的中心,长安城在云初眼中,就是超越了性命般的存在。
破坏长安,等于在要云初的性命,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这座城池遭受破坏。”
武媚叹口气道:“所以陛下只会给云初设置障碍,却不会用绳子拴住他的双脚?”
李治呵呵笑道:“这是朕这个皇帝为数不多的一点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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