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仲湜这才神色不渝地关上窗,关得还很重。
“老赵吃枪药了?”赵士程一时莫名其妙,于是让书童拿起琴,去找母亲。
种氏正在池塘边晒太阳积毛衣,见儿子带着琴过来,顿时神色一变,就想找个由头离开这是非之地。
“娘亲,刚刚爹爹说要打我!”赵士程哒哒地跑过来,一状告过去。
哦,不是来弹琴的啊。
种氏心下稍安,摆出慈母神情:“哦,他最近心情郁结,你少去惹他,过些日子便好。”
“娘亲,爹爹为何如此啊?”赵士程爬到她身边的软塌上,睁大眼睛问她。
种氏笑了笑:“还不是京城传来消息,濮王怕是要去了,咱们得回京城一趟。”
“濮王啊。”赵士程哦了一声,有些明白了。
他们这一脉就是濮王一脉,濮王也是赵宋唯一一个可以继承的王爵,算是宗室里除了帝王一脉外,最尊贵的一脉。
这事并不复杂,当年仁宗二十七八还没有儿子,就从宗室里——赵士程的祖爷爷的儿子里抱养了一个小孩赵曙,当太子养了几年,然而几年后,仁宗生出一个儿子,便把抱养的小赵曙送回家里。
但过了没一年,孩子夭折了,于是又把赵曙接回来继续养,然后又过了几年,仁宗又生出一个儿子,赵曙又被他送了回去……
可惜这个儿子活到一岁就死了——仁宗又把他接回去,但定为皇子,而不是太子,反正就是一个备用品,接下来的几十年,都是要立他为太子了——宫里又妃子怀孕了,这样反复折腾,一直到仁宗去世,赵曙才登上皇位。
在当皇子的这几十年里,赵曙在宫廷里地位极为尴尬,没人敢接近,也不敢接近别人,就怕引起皇帝猜忌,生活困苦,都是亲爹悄悄接济才能勉强生活。
所以,当赵曙继位后,就想把亲爹追认为皇帝,这事在朝廷上吵了快一年,最后大臣和皇帝各退了一步,将父亲封为濮王,濮王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直接继承的亲王爵位。
赵士程的爷爷赵宗辅,就是赵曙的亲哥哥,他们这一脉,也因此有了尊贵的身体。
“你不知道,这个濮王爵位啊,先帝和陛下简直是折腾我们这些宗室,”种氏忍不住嘲讽道,“虽然在咱们这一脉里传,却不是父传子,而是兄传弟,这么些年,已经换了八个濮王,眼看着就要传到你亲爷爷头上了。”
“这不是好事吗?”赵虎头疑惑地问。
“好什么好。”种氏嫌弃道,“每次濮王换人,你那些爷爷就争来斗去,要敬献珍玩给陛下,这些钱从哪来,当然是你爹爹这些当儿子的出,你爹是庶出,和老家的几个嫡系关系不好,出力不讨好,这次回去,怕是又要受气了。”
“好像很可怕啊。”赵士程配合地睁大眼睛。
种氏笑了起来,把儿子一把扯进怀里,笑道:“怕什么,有娘亲在呢,再说了,他们那些蠢材,还能欺负得了你?”
赵士程不满道:“娘亲,你说的什么话,明明虎头那么乖。”
种氏轻嗤一声:“别装了,你的鬼心眼多着呢,我也就是看你有分寸,由得你闹了,家里就你最机灵,你那几个哥哥和你比起来,简直蠢笨如猪,回头可不许欺负亲哥哥们,知道么?”
赵士程乖巧地点头:“我听娘的。”
种氏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至于族兄弟们,那就随你便了。”
赵士程就很生气:“都说我不是这样的人了,有你这么当娘亲的么,连儿子都不信。”
种氏嗯了一声:“你记得就是,说好了啊。”
……
赵家出门,也不是立刻走,而是要交代手下,给汴京城里朋友亲眷准备礼物,抽调流动资金,做为在京城的活动费用,还得带上贴身的奴婢……
赵士程在这里遇到麻烦,山水还要处理秦州饥荒问题,还有密州的新镇、制碱、羊毛统筹,都需要她坐镇此地,实在是无法离开。
而赵士程那几个书童,年纪都太小,没有被教导过京城的各种礼仪,肯定是不能带的,否则会丢赵家的人。
所以,赵士程只能无奈地接受了种氏给他按排的新婢女,一个叫陌蝉的小姑娘,瓜子脸大眼睛,长得清秀可人,也是种氏的陪嫁姑娘所出,和山水一样,是家生子中最机灵聪慧的一批,只是当时生病了,才遗憾落选小公子的贴身婢女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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