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诸位不要忘记,不管是税务司,还是公检法,都是需要先耗费大量的财政支出,之前警署招人,财政都是由司农寺和三衙负担了大部分,而且在最初阶段,司农寺其实已经快要发不出工薪,好在一切都很顺利,才勉强度过难关,可只要中间稍微出点问题,只怕又是另一个结果。可是在地方上,还能这么顺利吗?地方财政也根本负担不起。
故而,还是当以新政为先,先改善财政,然后再建设公检法和税务司。”
顿时就有一大批官员站出来支持,其中还包括很多曾经的保守派。
既然新法已经颁布,阻止不了,那就先阻止那要命的税务司,税务司加公检法,太令人头疼了。
赵顼稍稍点头,又看向王安石,“王学士怎么看?”
王安石道:“臣以为吕校勘所言甚是,公检法和税务司比之之前的官署是更需要财政支出的,而在其它州县,即便一切都顺利,也收不上这么多税,但所需人力物力,只怕也比开封府少不了多少,还需先改善财政。”
赵顼又偏头看向司马光。
司马光道:“公检法的确需要耗费不少财政支出,故此臣也不建议像警署一样,大规模招收辅警,而是应该尽量安排一些熟知律法的散官就职于公检法,将一些刀笔吏、衙役转变为警察、税警、检察院,这不宜操之过急,以免给州县带去负担。”
张斐那属于艺高人胆大,谁敢在地方上先招一万个辅警,这简直就是赌博,一旦发不出工薪,可能辅警就会变成起义军,然后又变成禁军。
司马光赚钱远不及王安石,但省钱绝对是一流的,他也看出来,公检法确实需要烧钱,不如启用一些闲赋的官员,反正平时也要发钱给他们,也就是多发一点,而且,将京城闲赋的官员调去吃地方财政,也是能够减轻中央的负担。
其实很多地方上财政是不错的,但由于当下这运费喜人,只要运到京城来,中间就得耗损一大部分。
赵顼点点头道:“是啊!没有钱,这公检法也难以普及。”
赵抃道:“可是在此次执行过程中,就出现诸多问题,若无公检法,只怕处理不了这些问题。”
是先钱,还是先法。
这就好比鸡生蛋。
王安石立刻道:“臣建议先在整个京东路推行这募役法,若如赵相所言,朝廷可以再进行调整。”
言下之意,若是你们不行的话,那就送你们公检法加税务司。
而且这么一说,到时哪怕出问题,那也不是新政的问题,而是吏治的问题。
赵顼是心领神会,点点头道:“就依王学士之意,先在京东路推行募役法。”
其实他也不会等司法改革,且不说司马光那磨磨蹭蹭的性格,当下财政才是关键,相比较律法,他也更迫切是要改善财政。当初他愿意推动司法改革,也是为了整顿吏治,改善财政。
财政财政还是财政!
正当这时,谏官陈庆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近日西北不少官员弹劾左藏库副使种谔擅弄兵权,奴役士兵。”
马上又有一名官员站出来道:“种谔之所以无法无天,完全是因为陛下对其的纵容。当年他不听诏令,擅自出兵,被延州守帅陆诜揭发后,陛下不但没有严惩种谔,反而将陆诜调往秦州,长此下去,只怕那西北将军都会变得目中无人,不听朝廷指挥。”
赵顼神色不悦道:“当时朕也给了种谔惩罚,只是后来西北方面正是用人之际,故此朕再度启用种谔,这纵容又从何谈起。”
一大批谏官立刻站出来,从各种角度谈起,从法律谈到政治,从政治又谈到军事,从军事又谈到财政。
好像若不处罚种谔,国家就要亡了。
赵顼也是无语了。
但这在北宋的朝廷,真是司空见惯。
文彦博也站出来道:“陛下,当年此桉的审理确实过于草率,臣也建议重审。”
赵顼皱眉道:“但这都几年前的桉子,没有必要再大费周章吧。”
司马光立刻站出来道:“审刑院的每个桉子,几乎都是几年前的,这法有不公,理应重申,此乃朝廷法度。”
审刑院无疑是最有资格说这话,因为审刑院干得就是这事。
几乎所有大臣都表示,要重申此桉。
其实这事已经发酵了好一段时间,满朝文武都已经有了默契,必然是要重申的,今儿就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赵顼故作郁闷,犹豫半响,才道:“好吧,既然诸位都这么说,那就依诸位的意思,重申此桉,但无论此次审理的结果是什么,往后都不能再提了。”
“臣遵命。”
大臣们齐声言道。
司马光立刻站出来道:“陛下,前不久由开封府审理的许州私盐一桉,引发百姓热议,也说明解州盐政存有诸多弊病,故此臣建议在河中府建设公检法,治理盐政,若是陛下应允的话,何不将此桉也交由河中府去审理。”
赵顼点点头,道:“但不知司马学士打算推荐何人去河中府建设公检法?”
司马光道:“国子监博士张斐。”
这理由都还没来得及说,只见殿中几乎所有大臣都站出来表示支持。
不要理由!
就他。
就让他去。
哎...让这小子去祸害别人去,或者被人祸害。
赵顼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强忍着笑意,向司马光道:“此事就交由审刑院全权负责。”
“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