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柔嘉抱歉地道:“今日卢姑娘到我们医馆找我说话,要走的时候不知怎么忽然晕倒了,刚好县主当时也在场,便一起送她回来。”
“她找你说话?”卢瓒满面狐疑,“你们应该不认识吧,好端端的,她找你做什么?她的病近来已经好转,你们说了什么,激的她晕了过去?”
陆柔嘉被问的心中一紧,秦缨却泰然道:“说了什么,等你妹妹醒了你去问她,你说得对,她和柔嘉此前并不认识,今日她上门,柔嘉也意外极了,她和柔嘉说话,她的侍婢一直在旁听着,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也不知怎么忽然就晕了。”
卢瓒在上个月忠远伯府的案子公审时才和秦缨打过照面,当时便觉秦缨与从前大为不同,后来窦氏的案子也传的纷纷扬扬,都说如今的云阳县主能入仕为官了,他半信半疑,此刻一看秦缨,却觉她比上个月更要气势凛然。
她这话是明摆着问他不会想讹人吧?
卢瓒将眼底质疑收敛了三分,又去问外面的小厮,“大夫请了吗?”
小厮道:“已经去请常给小姐看病的林大夫了。”
卢瓒点头,又问道:“二叔呢?他早上不是回来了?”
小厮闻言面色微苦,“二老爷早上回来,是因为他最爱的那只鹦鹉病了,回来找老赵给看病,老赵看了之后,二老爷又走了,应该是又回庄子上去了。”
卢瓒摇了摇头,“罢了,我在这候着吧。”
听着这对话,秦缨和陆柔嘉不由对视了一眼,卢国公府乃是如今的卢国公卢炴当家,卢家虽是世袭的国公爵位,但卢家几代都未出杰才,以至他们在朝中声望远远不及郑氏和崔氏,卢炴如今在礼部,也只领侍郎之位,而这位卢家的二老爷卢旭年轻时还有几分才名,可自从卢月凝的母亲病逝,此人便在打击之下彻底沦为纨绔闲人。
早些年听闻卢旭爱花,为此专门开辟了一处庄园养花,后来又爱上了瓷器,又去城外买了一处瓷窑亲自烧瓷,如今听小厮所言,可想而知卢旭又爱上养鸟了。
如此一想,秦缨不禁想到了父亲秦璋,同样都在妻子亡故之后备受打击,也同样都远离了朝堂,只不过和卢旭比起来,秦璋就要显得清心寡欲多了。
见秦缨和陆柔嘉不语,卢瓒道:“我父亲如今还在礼部衙门,等大夫来了先看看,最好是无大碍……”
他话还未说完,云竹从里面走了出来,“世子,县主,陆姑娘,我们小姐醒了,请你们进去说话。”
陆柔嘉一喜,秦缨和卢瓒也都松了口气。
等三人进了内室,便见卢月凝散了发髻,披着一件外袍靠坐在榻上,鸦羽一般的墨发垂在颊侧,衬得她小脸愈发苍白无血色,见三人进来,她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快请坐——”
三人在各处落座,陆柔嘉问道:“你怎么样了?”
卢月凝虚弱地笑笑,“没什么大碍,一定吓到你和县主了,我这病时好时坏,有时候莫名其妙就晕了,回来吃一丸早前配好的药便无大碍,辛苦你们送我回来。”
陆柔嘉道:“不辛苦,你在我们医馆晕倒,我自然不能放着你不管,见你无碍便好。”
卢瓒在旁道:“凝儿,你好端端的怎么去了陆家的医馆?”
卢月凝叹了口气,眉眼间又覆上愁绪,“我是去找陆姑娘说话的,没想到出了意外,哥哥不必担心,此事也莫要告诉大伯和父亲,免得他们挂怀。”
卢瓒道:“父亲还未回府,二叔的话……早间回来了一次,这会儿又走了,你若无碍,也不派人去告诉他了,反正他也不管这些事。”
卢月凝表情暗了暗,又看着陆柔嘉和秦缨苦涩一笑,“让你们见笑了,我父亲去岁开始喜欢上了养鸟,去哪里都要带着喜欢的鸟儿,像将鸟儿当做了儿女似的,平日里也很少回府,我寻常见大伯都比见父亲来得多,我从前吃斋念佛,也极少出门与贵女们走动,京中连个朋友也无,陆姑娘和县主,还是头次入我闺房的客人。”
她本就是一副病容,此刻凄然道明此情,便是秦缨和陆柔嘉都觉怜惜,想她早年没了生母,后来父亲又对她不管不问,纵然是国公府千金玉贵的小姐,却连个闺中密友也无,也实在叫人觉得同情。
陆柔嘉便道:“卢姑娘若不嫌弃,可常来寻我说话。”
卢月凝闻言满足笑开,眼底星星点点波澜,像很感激似的,“那太好了,今日我本想命人送帖子去陆府的,可听下人说陆姑娘这几日常去医馆,便干脆去医馆寻你。”
陆柔嘉看看卢月凝,又看看秦缨,“这几日我的确常去医馆帮忙。”
见她们二人如此说话,秦缨差点要以为卢月凝极是真挚,一旁卢瓒道:“你眼下虽然醒了,待会子大夫来了,还是要让大夫看看我们才放心。”
卢月凝点头应下,也是这时,门口外响起了小厮的通禀声,“世子,小姐,长清侯世子带着林大夫来了——”
屋内众人面色顿变,秦缨秀眉亦是一扬,她本就怀疑卢月凝晕得古怪,却没想到卢月凝竟然是这般算盘,秦缨看了一眼瞬间僵住的陆柔嘉,心底叹了口气,也好,让陆柔嘉看清楚,才能让她下定决心。
卢月凝似也一愣,对云竹道:“你怎么让人请了林大夫?”
云竹苦涩道:“咱们离长清侯府近,此前也一直让林大夫给您看病的,刚才事从紧急,奴婢也没有多想。”
卢瓒看了眼陆柔嘉和秦缨,也觉得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古怪,他轻咳一声,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吧,小姐已经醒了。”
小厮出了堂门,片刻便有脚步声入了后堂,崔慕之一袭月白袍衫行在最前,他大抵也没想到这屋子里有这样多人,刚一进门,便愣在了原地,那林大夫跟在他身后,一见他顿足,在后问道:“怎么了世子?”
崔慕之面上一片僵色,秦缨看的有些好笑,她先开口道:“此时时辰尚早,崔大人不在刑部衙门,好端端的怎来了国公府?不会是来找国公爷办公务吧?”
崔慕之从前常说秦缨妨碍公务,却没想到被她抓个旷工现行,而这时卢月凝道:“都是云竹不好,林大夫是长清侯府的府医,因我们两家离得近,我有时病来得急了,便会去侯府求助,没想到今日慕之哥哥在府里。”
崔慕之此刻才回过神来,“陛下令我在府中思过,因此并未去衙门。”
秦缨想到的确两日未在衙门见过崔慕之,却原来是因为退婚的事到了被勒令思过的地步,她弯唇,“原来如此,那崔大人来国公府算不算有违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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