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会捡高枝。”
宁殷乜着跪坐奉茶的她,似是要从她眼中剖出答案,“抱上了本王的跛脚,就迫不及待将赵家踢开了?”
虞灵犀有些惊讶,随即很快定下神来,举着茶杯道:“王爷于我有不杀之恩,我只是不愿受制于人,恩将仇报。”
她的嗓音轻软干净,没有奉承的甜腻,听起来很舒服。
宁殷对她的识时务颇为满意,不发疯的时候,倒也好说话。
于是第二日,胡桃就被两个牛高马大的侍卫架着胳膊,拎来了王府。
……
今日外出打猎,别有用心之人在猎场中投放了本不该出现的野狼。宁殷养了两年的猎犬与狼群搏斗,受了重伤,已然活不成了。
他抚了抚猎犬的眼睛,然后当着虞灵犀的面,亲手捏碎了它的颈骨。
他命人将猎犬做成标本,摆放在寝殿内。这样即使爱犬死了,他也能日日夜夜看见它,和活着时并无区别。
猎犬标本做好的那晚下了雨,宁殷的腿并不好受,脸色惨白如纸。
当年在欲界仙都,他被人泄露行踪,落到宁长瑞的手中。那头猪用尽卑劣的手段,车轮施虐、下毒,在耗尽他所有的体力后,再命人敲断了他左腿腿骨,让他像条死狗一样在地上抽搐爬行。
那铁锤上有尖刺倒钩,敲断骨髓带出碎肉,不论如何诊治都留下了难以消弭的后遗症。
宁殷习惯于在雨天杀人,这是他唯一纾解疼痛的方式。
虞灵犀那侍婢进来奉茶,却被墙上那猎犬标本的幽绿眼睛吓了一跳,失手打碎了他惯用的杯盏。
清脆且突兀的碎裂声。
他叩着桌面的直接一顿,慢悠悠睁开了眼。
约莫察觉到他眼底渐浓的杀意,一旁调香的虞灵犀忙起身挡在吓得跪伏的胡桃身前,叱道:“还不快收拾干净?”
宁殷微眯眼眸,苍白的薄唇若有若无地勾着,那是他动怒的前兆。
虞灵犀知道他想杀人,而这殿里除了胡桃就只有她,谁都逃不掉。
她贴了上来,放软声音,笨拙地分散他的注意力。
大雨夜旧疾复发,她不该妄图安抚一个杀气腾腾的疯子。
宁殷几乎下意识掐住了她的颈项。
她僵住了身子,一动不敢动,颤栗而美丽的瞳仁定定地望着他。
指下的颈侧血管急促鼓动,活人的温热顺着他冰冷的指尖蔓,如玉般温暖细腻。
宁殷力道一顿,将另一只手也拢了上去。
虞灵犀被掐在颈上的指节冰得哆嗦,却不敢违逆。她察觉出他满身病痛的阴寒,迟疑向前,先是握住了宁殷的手,再一点点贴近,试探着走入他的领地。
殿外夜雨绵绵,飘动的帐纱张牙舞爪。
黎明纤薄,雨霁天青。
宁殷睁眼的时候,有那么一瞬的确动了杀心。
怀中之人乌发如妖,眼睫上还残留着湿痕,显得脆弱而妖冶。
宁殷从不与人同宿,从儿时听到那女人惨烈的哭声起,他便厌恶极了这一切。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杀了这女人。任何能影响他的存在,都该从世上消失。
他嫌恶地伸手拢住她的颈项,而睡梦中的她一无所知。
阴恻恻盯了许久,他松了手,捏住虞灵犀的鼻子。
不稍片刻,她就被憋醒了,有些茫然地睁眼看他。
她的嘴唇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迷迷蒙蒙的样子我见犹怜。
“把灵犀的腿也打断吧,或者断一只手。”
他索性放弃杀她,笑得温柔,“这样,便与本王相配了。”
虞灵犀知晓,他不是在说说而已。
这个失心疯的人,是真的计划着将她变做“同类”,长久禁锢身边。
“断了脚,不能为王爷起舞。”
虞灵犀看着他,哑声回答,“断了手,不能为王爷按摩烹茶。”
“那便毒哑。”
宁殷冷笑着按住她的唇,直将那饱满的红唇压得没了血色,才似笑非笑道,“省得这张嘴能言善辩,惹本王心烦。”
虞灵犀果然吓得闭了气。
然而宁殷没舍得,毕竟昨夜某些时候,她的声音还挺好听,娇得想让人狠狠揉碎。
自那以后,两人间似乎有了些变化,又似乎没有。
变化的是虞灵犀服侍的时辰,从白天延伸到了偶尔的雨夜。不变的是,摄政王依旧凉薄狠戾,对她只有旧疾复发时的那点利用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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