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熙是知道的。
但其他人却不一定。
王鏊扫视了一眼众人,「此次,朝廷欲开驰海禁,在两省各设市舶司,管理海贸诸多事宜。」
话音一落,像胆子小的葛平嘴唇都在颤动。
浙江按察使彭泽
更是大惊失色。
而大部分,像王琼等人,都陷入了锁眉沉思之中。
王鏊一眼看中了彭泽,如他所言,这么大的事,首先是这个小圈子要统一,「济物(彭泽字),你有什么疑虑?」
彭泽是典型的清流官员,一般也不怎么在威权面前低头,既然问了,他就敢说:「部堂,海禁可是祖制,祖制不可违。如今朝廷上上下下没有声音,部堂到了福州就突然说要开驰海禁,这如何使得?」
「不是本官要开驰,是陛下要开驰。我在这里说,是要让各位都心里有个数,海禁开驰事关重大,我们本质上都是京官,所涉利益不深,但面对的地方阻力一定很大。所以,不可麻痹大意。」
彭泽深深震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最近浙闽两地要闹出这些事。
心里焦虑之下,他哀叹说:「圣旨一出,不止浙闽两省,大明上下皆会震动,而且事涉广大,这才刚刚开始浙闽两省官场已然如惊弓之鸟,真的到那一天,下官恐会激起民变!尤其东南乃财税重地,东南不稳,则京师不稳。却不知这是谁给陛下献的女干邪之策?下官非得要参他一本不可!」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
王守仁赶紧向前一步,「济物公稍安勿躁。如今浙闽两地官场震动,乃是朝廷有意而为之。」
彭泽不解,也不认识王守仁。
王鏊说:「伯安是弘治十二年进士及第,原任兵部主事,此次浙闽之行,陛下钦点其为总督府参政。」
王琼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年轻人,皇帝钦点?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圣卷。
「王参政请赐教。」彭泽拱了拱手。
「赐教不敢。只不过听过陛下教诲。刚刚济物公说东南乃财税重地,这些陛下自然也考虑到了。如今各地早稻收割已近尾声,大部分地方晚稻也该种下去了。陛下首先选了时机,也就是说开海的圣旨大约会等到九月、十月,晚稻收割、漕运北上之时才会颁布。这是其一。」
….
「其二,之所以故意让两地官场震动,甚至派帝师前来,也是为了震慑当地,换句话说,如果这个时候两地官场不震动,事后反而容易引起激变,现在震动了,而且震动越大就越不容易出事。因为他们知道,朝廷是要动真格的。」
彭泽能够明白,「这是狮子搏兔的道理,不过若是真的有变动呢?」
这事儿丰熙来解释,他是近臣,知道的多些,「江西、南直隶已经在储粮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皇帝的决心已经到了固执的程度,你要乱,那就乱,我打得你乱了,然后运粮进来赈济灾民。
无非就是明年春耕晚了一点,今年的早稻、晚稻保证好就行。
这是一整套的连续措施,只不过,多少会有些冒险。
王鏊这个时候不可能一直花心思去解释,此时再辩论更加没有意义,于是他站了起来,「各位,左右就是这两三个月的时间,你们回府之后,各领任务。布政使安民种地,督缴税粮;按察使改轻为重,若遇有盗贼生发,相机调度,严行剿杀,无使滋蔓;都指挥使亦为至重,回去以后,考察将领,稽阅军实,操练兵马,稽察女干宄。一旦战守机宜,悉听便宜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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