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则是因为曾鉴和林瀚毕竟还是一部尚书。
他本想去说点好听的话。
但是曾鉴和林瀚似乎也羞于见他,匆匆忙忙便离开了。
内侍告诉朱厚照的时候,朱厚照也有些无奈,
曾鉴、林瀚、张敷华这些人都不是那种奸邪的性子,其实还是正派人物。
从弘治年间就开始的这种所谓‘众正盈朝’,诞生的也有许多这样的大臣,后来前任致仕,他们多是靠着名声被人推举出来。
推举他们的要么是王鏊、要么是内阁三人,所以他们确实也都不奇怪。
至少没有表现出对张池的恼怒和嫉恨。
可就是……脑子不够活。
也就是忙一些选秀、皇帝大婚以及科举这种传统政务不是问题。
可惜了……
不过为政者,不能够有妇人之仁,作为皇帝,他可以后面说点话宽慰宽慰,却不能够为了照顾他们的情绪而把正儿八经的正事交给他们。
这件事弄成这副模样其实蛮尴尬的,平白也给张池增添了些难度。
但正德元年已至,新老交替过程中总会有这么一回。
朱厚照甩甩脑袋不去想这件事了。
不管是藏书园也好,还是藏书楼也好,实际上花不掉他四百万两的银子。当然因为并不收费,所以后期的管理成本是在的。但如果一个朝廷连负担一个藏书园都觉得财政压力大,其实这国也没必要治了。
说到底,这并不算个大事件。
真正花钱如流水的又比较需要的,还有一项。
便是修路。
一千多年以前的秦朝所修筑的秦直道就是又宽又好,那些路沿用至今都没有问题。
而如今朝廷开海、京师大建,各种措施都会使得商贸流通速度逐渐加快,规模逐渐加大。
修路的重要性是紧迫性也自不必提。
但这个任务,更加繁重。
朱厚照在乾清宫思量了一会儿,随后先写了另外一道旨意。
因为实际已成熟了,
——赵慎的奏疏到了以后基本上揭露了两淮运盐使司的腐化,邹澄这个人,不管他疯不疯,其死罪已定。
这家伙装了半天,其实发现没有人理他,正不正常都给他一刀砍了。估摸着应当挺难受的,死就算了,还死成了个笑话。
而这样一来,顾左脱罪则名正言顺了。
至少当初他参邹澄等人的事,皆为事实。
于是皇帝把侍从室严嵩叫过来去传旨。
严嵩还在上次张永的事情里没有出来,从这几日的情况看来,皇帝的重心已经开始转向,盐法里面怎么抓人他不再过多细问,而变成了司礼监和内阁去争斗的事。
这样一来,严嵩便能确定,放权刘瑾、调回张永再加上重病在床,这就是一个故意做的局。
其妙处就是这场病,
这场病生得实在太巧,也实在太妙。
因为生病,可以是完全放手给刘瑾的理由。这就是巧,巧到刘瑾自己也会觉得皇帝是因为生病了,管不了那么细。而不会去想皇帝是不是在给他挖坑。
也因为生病,刘瑾做得再过分,也不会是皇帝的过错。毕竟两个大夫、再加几个药炉子在那一直冒着烟呢,人都病得昏昏沉沉的,你说有啥办法?这就是妙,妙到毫巅的妙。
所以严嵩对皇帝是既敬又怕,
这是一个连自己生病都利用的人!
哪怕是顾左入狱,这又何尝不是保护他?
现在盐课之桉杀了这么多人,各种争斗还在继续,而顾左则置身事外,完全不受影响。
除了赞叹皇帝的手段以外,
他也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大事小事都在掌控,这是真正的帝王。
“……宣旨以后,你送他回府休养,叫他这几日不要入宫。韩尚书可能有些事情都没有告诉他,你和他讲吧。”
“是。不过…陛下要微臣具体说什么?”
朱厚照仰头做了些思考,对于顾左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你就和他讲…朕这段时间以来在做什么。扬州又是什么情形。具体的,你来掌握。”
皇帝偏头看了一眼年轻、且看似老实的严嵩。
此人应当是具有这个水平。
“微臣,遵旨。”
严嵩心紧着,把这个差事接下来。
心里则想,什么叫‘你来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