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鏊则点了点头,“魏彬如果真的贪墨成性,被查出了问题,即便是殿下也可能保不住他。这个时候刘大夏还在恳求陛下召回内官,因此为了保浙江无虞,殿下也只能派你过去了。”
这就是王鏊出了宫要和他再说几句的真正目的。
银子,
还是为了保银子。
王华抿了抿嘴唇,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复杂。
王鏊一眯眼睛,“德辉,你是不是想问,殿下这样,是不是真的与民争利?”
王华有些一瞬间的些许慌乱,但很快调整了回来,低声说:“……只是觉得有些遗憾,那刘时雍刘大夏字也并非十恶不赦的奸佞之臣,若是可以实心辅左殿下,对江山社稷也有几分好处。”
“那你觉得吴原博吴宽字十恶不赦吗?”王鏊摇了摇头,“自弘治十一年,老夫就和人说过,当今太子天资卓绝,英明果断,其志之博大,非寻常帝王可比。且自古以来,英睿之主绝不会受制于臣,圣明之君绝不会忍辱于外,鞑靼人数次寇边,毁我边城,掠我子民,这个时候还要说不可妄动兵戈,这个道理谁能和殿下讲得通?你能,还是我能?又或者是他刘时雍能?”
“至于说那些银子,德辉还记得我问你的第一个问题?”
王华的记忆自然不会差到那种程度,所以自己就缓缓说了出来了,“殿下从不曾起一座殿宇,亦不曾寻一件宝物。”
“不仅如此,今年二月,陛下拟建筑延寿塔以及殿宇廊庑墙垣等,传命内阁撰写诰书,被刘阁老劝谏后放弃,那种时候殿下都没想过出银子。”
话及此处,多余的也不必说了。
皇太子是个什么人,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一个状元出身的人不至于这点都理解不到。
王华做了一揖,“今日多谢老天官教诲,方不致误了殿下的大事。”
“都是为了殿下,且我与你那小儿尚有一分情谊,他虽然被贬黜,但我知道,殿下还是心念于他的。刚刚那些话,我是代殿下和你说,接下来一句话是我自己和你说。”
王鏊多少也是想到了王守仁,才要和他的父亲讲上这句话,“魏彬的下场你要引以为戒。殿下从来不是不敢担责之人,当年护张永,保杨廷和都能看得出来,但浙江的事,不要累及殿下。至于咱们做的事……嘿,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论短长,但求无愧于心就好。”
王鏊是觉得王守仁犯得事,不值一提。
但王华去了浙江,如果脑子不清醒,就很容易出大问题。
到时候搞得殿下想用王守仁都不行。
王华心说:难怪这个堂堂的吏部尚书要提及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
这是拐着弯儿告诉他,此行凶险,但只要不把太子拖下水,家人就不会有事,反过来,则不一定了。
这是真正救命的话。
听得懂便听得懂,
听不懂也只能听不懂。
王华旁得不多说,正儿八经的行了一礼。
随后步伐坚定的离开了。
其实与民争利,真的是个很不好的名声,
似王鏊、王华这样正儿八经读科举出身的官员,很容易就会像刘大夏一样,理解不了这种行为。
尤其内阁大学士李东阳说的山东、京畿百姓生活困苦,面有菜色不是假话。
但朱厚照也没有办法。
不把北方的危机解除,他在内部的改革又会是比较激烈的那种,一旦有什么乱子起来,那可就是更大的灾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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