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陛下,见杨应宁公的时候,要说这是陛下的意思吗?”丰熙扣首问道。
朱厚照抬了抬眼皮,略作思考,“不必了。你们去了就是朕的意思。”
看到两个人都有些懵懵的样子。
朱厚照便解释,“这件事,不适合阁臣、也不适合司礼监去做。他们位置太高,如果劝不成,不就是平白让杨应宁得罪了内廷外廷吗?而且他们都涉足朝政过深,朕不想太过复杂。你们两个人去最好,既能代表朕的意思,也能简单一点。这只是单纯的一次劝说,成不成朕都不会怪罪,话带到就好。”
说到最后皇帝都有一口叹气。
刘大夏的结局已定,这个时候以杨一清的政治影响跳出来提这件事,实在不好。
尤其……朱厚照也记得杨一清也是很有个性的清流之臣,他万一给你来个血谏、死谏的,那个局面就不好了。
“陛下……因何叹气?”郭尚坤不解问道。
“朕叹气,是因为朕知道杨应宁一定会做这件事,几乎很难劝得动。”
大明的一些臣子有些轴,有些人轴没事,作为皇帝有的是办法揉捏他,但像杨一清这样的人,朱厚照并不希望他轴。
说到底,朝中又能有几人能让他放心的把西北上千里的防线交给他呢?
“陛下有命,臣等必定尽力而为。但正如陛下所说,杨应宁公此番进京,在他看来必是凶险重重,若是不为刘大夏求情,清流不会放过他,想必,他自己也不会在心中说服自己。”
这就是朱厚照所担心的难处。
“可若他……就是求了呢?”郭尚坤呢喃问道。
朱厚照把手中的奏疏放了下来,盘腿坐了起来,“嘴长在他身上,他自己要说,谁能阻止?只是如果真的事态扩大,他和朕顶牛,朕不得不迁怒于他,希望他心里不要委屈。朕,也并非伤不起他的心,朕是不愿意伤他的心。无论怎么说,他是替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人。”
说到这里,丰熙和***就都听明白了。
皇帝知道劝不住,但是一定要人去劝。为什么?为的不是劝住他,而是一种收服人心的手段。
所谓看前三步,就是这样。
皇帝已经看到了那个求情的场面,所以那个关口里,皇帝办不办这个人?
不办,他一个大臣和皇帝死呛,再说得严重点就是居功自傲,这样也算他无罪?
办了,这是个刚刚立下大功的臣子,事情出去,不是寒了满朝文武的心?
而事先让他们两人去了,且尽量简单,就给一种苦口婆心规劝的感觉,不是命令、不是警告,而是真心提醒你,那意思就是朕这个皇帝不想对你怎么样,你立了大功,我还是希望赏你的。
这样一来,杨一清会是什么感觉?不说感动的泪流满面,至少是觉得心中有一份暖意吧?
所以才说,这叫收服人心。
丰熙与郭尚坤都是心思玲珑剔透之人,须臾间便能想明白其中要害所在。
但他们已经不会太过震惊了,当今圣上权谋心计是什么水平他们见识了太多,像是这番精彩的谋划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件事看似简单,其实不然。如果什么都不准备,那么一个得力臣子马上就要和皇帝干起来,而且搞得皇帝里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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