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给以廪食,又退出民牧,想必会过得宽裕些。”
“你去亲眼瞧过吗?”
这问住了李东阳,他不太敢乱说,皇帝这样问,说不定已经派人去摸过了,他在这里乱讲,不是欺君么?
朱厚照也不追他过深,“上午争至此处,也差不多了。各位爱卿还是稍作休息,此番大事三言两语本身也难定,午后再说吧。”
皇帝抛出一个没有解答的问题,却又忽然停下了朝会。
众臣下去以后,果然开始相聚议论。
因为内阁和六部都在宫城门口,可以各自回去。即便是地方官员,那也会找个衙门去拜,所以不必担心他们没有去处。
“……于乔,应宁,你们以为,陛下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内阁三人,自然回到内阁。
谢迁也在仔细回忆,“听起来,陛下是要拿旁得事开刀。不过先前一点风声也没有。”
“应宁觉得呢?”
杨一清说:“陛下的心意,确实也难猜。但听下来的意思,不论怎样都是利民之策,李阁老、谢阁老,你们何必这般担心?你们是觉得陛下会做害民之事?”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但还是有点儿钉子——皇帝要利民,你们搁这儿瞎担心啥。
谢迁一笑,“应宁说的对,我们倒是着相了。”
到了后来,宫里传出一道旨意,复套之事,一时难决,还是之后再议。
王鏊将宫里的意思也给带来的丰熙、王琼和王守仁看,
“依你们所见,陛下这是什么用意?”
丰熙原先在侍从室,对于圣意自认有几分信心,“陛下,想必是要内阁做什么……”
但具体是什么,很难说。
“对了,伯安,复套时机之争,你怎么看?”
王守仁说道:“皆有道理。不过内阁一方所说的两败俱伤的局面,属下觉得不一定会出现,万一是一败、一不伤呢?到那时,朝廷打起来更费劲,现在三万骑兵不够用,到时候五万骑兵可能一样是不够用。万事俱备的战争,是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属下还是偏向于这个形势利于我的时机。而等下去、草原的力量自行削弱的可能其实偏小些。”
王琼也觉得有道理,“是啊,两败俱伤这种话只是嘴巴上说说,达延汗到底也是一方雄主,右翼原本三个万户,现在还少了一个,收拾剩下的两个,他能伤到哪里去?”
即便死一些人,还可以把剩余两个万户收编,都是蒙古人,稍加整合,力量便凝聚起来了。
“那这话,要和皇上禀报。”王鏊想了想说。
“陛下一时难决,肯定是觉得早些解决好。”丰熙猜测说:“只不过,内阁那一番话……唉,百姓确实也苦。”
……
“苦一苦百姓,骂名我来担!”兵部衙门里,王炳这样叫着,“此事宜早不宜迟,拖下去,就是钝刀子割肉,一战打下那么多良田,百姓才有得吃,光靠朝廷救济,救济了今年,那明年怎么办?到时候吃光了军饷,连这百万亩的良田也拿不回来!”
……
至于朱厚照本身。
他在见一个人。
御马监掌印太监,张永。
“这是内卫所的来信。你即刻调腾骧左卫、腾骧右卫之兵掩伏在威宁伯附近。这个笨家伙,要出乱子了。”
张永一看信,脸儿都白了,“陛下,这……!”
“不必多言,照旨办事。”朱厚照略显挣扎的叹息,“变局之中才有机会。只是,真的要苦了一方百姓了。但是事情到了这个程度,剜肉补疮,也是不得不行之法。”
“陛下放心,奴婢此去必不负陛下之望。”
“去吧。”朱厚照挥挥手。
之后他也把其他人都赶出了屋子,只留自己在这一方天地。
还是那句话,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