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异之端起茶杯,说:“那就说这件案子的警示。”
也是,反正夏侯先生的帖子已经发了,他们去见,夏侯先生总会见,见了总能有话说,刘秀才案只不过是他们的一块敲门砖。
诸人又高兴起来,也来了兴致。
“凶手是谁啊?”他们问陆家仆从。
陆家仆从摇头:“还不知道,还在追查。”
不过也无所谓了,知道刘秀才是他杀,是受害者,也算是能洗脱污名了,凶手,无非是嫉妒贤能或者家族仇怨等等无关紧要。
旁边的仆从想到什么,对陆异之低声说:“公子,家里出了点事。”
家里?又出什么事了?陆异之皱眉,先前说是阿七跑了,现在呢?
“小事,小事,还是小事。”仆从忙说,“是二夫人娘家被抄家了。”
陆异之愕然,阿七跑了,不过是因爱生妒闹一闹,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但二婶娘家被抄,这可真是太意外。
怎么回事?
仆从低声说:“得罪新来的知府了,老爷说,宁家当吏,手伸的太长,这次被揪住,砍了。”
官吏之争,陆异之也是略有所闻,要么当官的灰溜溜离任,要么当吏的家破人亡,的确也常见。
“他人的事,与咱们无关。”仆从再次说,“老爷是让告诉公子一声,怕宁家的人来求助公子,公子不要不清不楚。”
陆异之点点头。
“异之。”旁边的人唤道,“有什么事?”
陆异之对他们一笑:“家里的事。”不待询问又说,“小事小事。”
的确,就算是亲戚,也是他人之事,与陆家无关,是小事。
只是,这几年家中一向顺遂,小事都没有发生过,最近是不是有点密集?
下一次,还会有什么小事?
陆三公子握着茶杯微微出神。
......
......
京城刘秀才案掀起新的喧闹时,许城的宁吏案已经尘埃落定了。
再怎么盘踞世家,也不过是胥吏,主犯人头一砍,家产抄没,族人发配,就干干净净无声无息了。
城里如今都没人谈论了。
陆康氏听了管事的回报,叹口气,捻动佛珠,可怜可怜啊,心里又松口气,最终没有牵涉他们家。
“那个阿七呢?”她没忘记这个人。
管事这次亲自探看了,就准备着大夫人问,忙答:“还是那样,隔几天在山里捉些猎物去城里卖,这几天又在湖里打鱼,吃吃喝喝的倒是能自给自足。”
陆康氏听到这里,忽说:“我恍惚听宁氏说,她还让她侄子敲打那个婢子呢。”
“宁家公子好像的确跟几个酒楼有纠纷,也被写在案卷上了,但都是常见的做派,那些酒楼去官府告不过是,唉,墙倒众人推罢了。”管事叹口气说,“总不能说,宁家公子跟酒楼闹,是因为对付阿七吧?”
是啊,因为对付阿七所以惹了破门灭家?说出去谁信啊,就是想让陆家承情扶一把宁氏,也不能说这么失心疯的话啊。
所以,陆宁氏也只是跟婆子哭了一声,自己都不信,没有来大夫人这里哀求。
但陆大夫人也知道了,此时听了管事的话,更觉得果然是笑话。
……
……
一阵秋雨后,天气更凉,行路变得更舒适。
许城外大路上,坐着板车的小孩一边用揪来的树枝拍打车轮,一边四下乱看。
“阿毛,坐好,别跌下去。”车前的扬鞭的家人叮嘱。
小孩懒懒应了声,忽地瞪圆了眼。
“牛,牛——会走的牛——”他喊道。
真是,自家又不是没有牛,见个牛有什么稀奇的,赶车的大人不理会,只应和两声。
小孩的喊声还在继续,用手拍打着车:“牛,木头牛,木头牛在走——”
木头牛?在走?真是语无伦次,牛拉着木头吧,家人摇头,小孩说话颠三倒四,他扬鞭催马。
马车加快得得,拉着小孩的喊声远去了。
家人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到湖边的山脚下,有一个木头做的牛。
木牛身上驮着几根木料,一个粗布衣裙的女孩儿,牵着牛缓缓稳稳地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