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
不是新衣服啊。
当然,有些好衣服的确很被珍惜,非遇到重大场合才舍得穿出来。
不过,陆大夫人也需要这样?
那么有钱,家里又养着技艺高超的绣娘,竟然来不及做新秋装吗?
夫人们的视线变得奇奇怪怪,陆大夫人的脸色也有些微微僵,握着身前藏在衣袖的手攥了攥。
这件裙子是太好看了,任谁看了都眼前一亮,但眼前一亮,也让人过目不忘。
这次参加的宴席跟去年穿着的场合不同,只是禹城这么小,必然会遇到见过这件衣服的人。
陆大夫人也知道穿这件可能会不妥,但——
所有的新衣摆在眼前,都在这件裙子前黯然失色,她怎么都割舍不下,一咬牙就穿了。
唉,果然……
另一边陆三夫人虽然察觉大夫人脸色不对,知道此时的氛围有些凝滞,但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能化解……
是很好看?谢谢你记的这么清楚?
好像不妥当。
陆三夫人有点后悔不该来,鼻尖微微出汗。
万幸此时有人开口了。
“说到好绣工,你们可看到李夫人穿的衣服了?”
这话立刻得到了回应。
“我看到了。”
“适才走过,裙角衣袖,宛如菊花洒落。”
凝滞的气氛顿时被打破,更多的人询问,还有人指着前方庭院里,那边人最多。
“去瞧瞧,李夫人在那边呢。”
“大家都在围着她看呢。”
那边啊,陆大夫人看过去,那边就是她带来的菊花所在,因为看到很多人围着看,所以也要过去看看。
怎么?原来不是看她的菊花,而是看别人的衣裙?
这棵菊花黄中带紫,绚丽又别致,此时一人站在花侧,被人拉着衣袖比着。
“快看看,哪个更好看?”
竟然要跟这般名贵的花比美?
被拉着衣袖的妇人三十多岁,相貌平平,她穿的衣裙料子没有多贵重,样式也是常见,不常见的是袖口裙角隐隐有花瓣叠叠。
李夫人的丈夫不过是个书吏,原本走在庭院里无人注意,但当经过一株菊花的时候,旁边的人提醒了一句“夫人,你衣袖上沾了花瓣了,小心些。”
语气中有些抱怨,今日拿来的菊花都是珍品,可不能随意磕碰攀折。
李夫人略带拘谨匠袖子抬起:“没有吧。”
那人见她不认,更不高兴了,伸手去轻拂:“这不是吗?”
一拂,纤细弯曲的花瓣依旧在。
她咿了声。
李夫人已经笑了:“啊,这个,是绣的花瓣,不是真花。”
那人已经拉着衣袖,手抚摸花瓣,神情惊讶:“这也太逼真了吧。”
她再看李夫人,不止袖口,肩头,衣袖,裙角,都隐隐有花纹,随着走动,日光下闪闪,宛如花瓣落满身。
“哎呦,好别致,好漂亮啊。”她一声惊叹,引来更多人围观。
李夫人就这样被簇拥着观赏,又被推着跟花比美,还真有人觉得比花更美。
“这是怎么做的?”
“我看着像锁绣,又不太像。”
“是吧,我也瞧着挺特别的,就买下了。”李夫人说,“我特意问了,说是抢针。”
说着一笑。
“我也不太懂,我阵线不好。”
这里也没几个针线好的,大家出身也不要针线点缀,只要会欣赏针线就好。
“真是没想到,还有这种新针法。”
“我以前去没见过。”
“李夫人说了,是来了新绣娘。”
这边妇人们七嘴八舌议论,在旁边看得失神一刻的陆大夫人忍不住也开口问:“是哪里的绣坊啊?”
自从家里有了那婢子,陆大夫人已经四年没逛过绣庄了——看不上嘛。
李夫人看过来,忙笑说:“不是咱们这里的,是许城。”
许城?陆大夫人一怔,心猛地一跳,盯着李夫人肩头的绣花——
李夫人声音还在继续。
“我那日去许城走亲戚,跟几个老姐妹随意走走,走进玲珑坊。”
“玲珑坊我以前也逛过,没什么稀奇。”
“董掌柜说来了个新绣娘,刚做出来一件花绣。”
“我一看,真是别致……”
李夫人的话其实陆大夫人已经听不到了,满耳都是许城两字。
该不会是那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