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多久,廷尉郭禧便亲自出来了。
曹昂不识得郭禧,但见其年岁已高,且前呼后拥,便猜此人身份不凡。
这郭禧曾做过太尉,也算一方大佬,更兼世习律法,长在廷尉任职,因此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这位可是曹小郎君,老夫郭禧,充任廷尉,不知曹小郎君来廷尉府所为何事?”
郭禧这态度,跟自己想象的一样。
郭禧这个人虽然专司律法,但性格温和,属于“宽法”者,主张审案定刑从宽从轻。只有这种人才会容曹昂在廷尉府闹腾一番。
君子欺之以方,若是换了赵禹、张汤、杜周这些酷吏做廷尉的时候,曹昂打死都不敢来这一招。
对于这些酷吏来说,名声算什么,敢藐视廷尉府之尊严,对方怕是不待曹昂说完,直接就下到大狱弄死了。
“原来是郭公,小子昂有礼了。”
曹昂长揖及地,对着郭禧深深一拜。
然后曹昂直起身子,对着郭禧说道:“小子曹昂,乃是洛阳北部尉曹公讳操之子,今家父无辜入狱,昂虽不知其原因,但知家父必然无罪,还请郭公明察。”
郭禧早在知道曹昂身份之后,就猜到曹昂的目的了。他也很喜欢曹操这个年轻人,有胆有识,敢作敢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曹操的处置权在天子那里,根本不是廷尉可处理的。
于是郭禧言道:“你父有罪没罪,由国家律法来定。你也是大族子弟,当知晓国家法度、礼仪,如何如此无礼在廷尉府前,难道要凌逼国家法度?”
郭禧说完,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对方一个六岁的孩子,你说人家知法而犯法,还上升到凌逼国家法度,实在是说不通。
很多人听了,直接撇嘴。
郭禧也没法,他是想说得重点,直接将曹昂吓跑便是。
只是郭禧不知道,曹昂是断了轴的手推车——不走了,而且曹昂还吃定了郭禧。你堂堂一国廷尉,又是个大名士,真将人家一个六岁童子下狱,还要不要脸。
于是曹昂说道:“小子自知国家自有法度,非一人可以败坏,亦知上有圣德天子,下有群贤盈朝,必会给我父亲一个公道。
只是小子身为人子,在家肥马轻裘,锦衣玉食,父亲却身陷囹圄,啮檗吞针,着实是寝食难安,夙夜难昧。所以小子请求郭公允许,由小子代父亲在监狱待罪,等候朝廷处置可否?”
“胡言乱语,国家法度,公而明也,如何有替人坐狱?”
面对郭禧的斥责,曹昂并不畏惧,仍大声说道:“国有法度,但世有情理。父亲入狱,儿子代承,本就是天地之理。法度虽大,但天地之理亦不可忽视。”
周边不少人听了,纷纷点头称赞。
郭禧也看出来了,别看曹昂年小,但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才来到,而且牙尖嘴利,怕是不容易劝走。眼看廷尉府前聚的人越来越多,他又不好来硬的,只得说道:“你虽是孝子,但还年幼,狱中生活怕是吃不消,还是回去吧,省得让家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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