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主街入夜后灯火明亮,顺着长街往前走,经过第三个岔道口再左转,便来到孔家门前。
孔家老爷孔健正在书房里打算盘,核对今日的开销情况。
一般而言,这些都是账房先生的活,可他不放心旁人,所有账都要亲自过一遍才安心,是以经常挑灯至深夜。
他刚看完一本,正拿起下一本准备翻时,突然听到院外的叫喊,由远及近,慌慌张张,“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孔健蹙眉,看向滚进门口的俩小厮,沉声道,“一天天的就知道‘不好了’‘不好了’,总有一天得让你们说出事来。”
说完,对旁边的管家道,“传下去,以后不准任何人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生意场上的人大半都很迷信,孔健也不例外。所谓祸从口出,这方面,他很是注意。
“是,老爷。”
孔健吩咐完后,这才低头看着面前的人,问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老爷,公子被官差带走了!”
两人七嘴八舌地将凝香楼里发生的事转述了一遍,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已经完全伏跪在地上,不敢看对方的表情。
老爷原本让他俩守着公子,不准公子出门,现下不光失职,还让官差把公子带走了,老爷岂有不生气的道理?
果然,话音刚落,孔健就一掌拍在桌面,动静极大,吓得两人一激灵。
“这小子,是不是不惹事就浑身不自在?正事一件不干,蠢事一件不少,连锁门都防不住他!”
若非樊染突生恶疾,两人都该定下婚期了,现下还这么不稳重,樊家定会有意见。
“还有你俩,”孔健瞪大双眼,怒目而视,“连个人都看不住,有何用处!”
两人忙不迭认错,“是是是,小的失职,小的该罚。可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公子接出来,老爷您看……”
“接什么接,合该让他吃点苦,涨点教训,免得到处疯玩,回头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孔健瞧着伏跪在地上的小厮,一阵心烦,“你们自己找管家领罚去。”
“是,老爷。”
他们知道孔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怎么可能当真不管公子?既然都知道公子被带走了,肯定会派人处理的,他们也就不用担心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孔健重新拿起账本,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犯了事不可能不帮他遮掩,可再这么纵容下去终成祸患,所以他准备给孔渊一点教训,不第一时间赶去。
反正孔家和官府的人关系亲厚,应该不会怎么为难他,等走完流程,自然就会将人放了。
待明日天亮,自己再带些礼物前去,这事便也了了。
这么一想,孔健心里又踏实了些,继续提笔夜战。
翌日,呼呼寒风敲窗响,孔健醒来,先是就着房间里准备好的温水简单洗漱了一番,这才推门问孔渊的情况。
没曾想,这一夜,都不见官府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