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大惊失色,丁讽像是被人迎头打了一拳。
韩缜有些失态道:“章三郎,这可不兴撒谎啊,若是别人的诗,你却说是自己所作,那可是剽窃了啊,若是以后被人拆穿,你的前途就没有了啊!”
章衡摇摇头,这是宋末卢梅坡的诗,怎么可能是剽窃呢。
众人原本期望地看着章衡,期待他认错,但看到章衡摇头,一个个都发出一声哀叹声。
不会吧,不会吧,真是这个萝卜头写的?
可是这诗……这诗可相当好的啊!
韩绛回了回神,虽说这诗极好,但这是飞花令,虽说准许章衡自己作诗,但不意味着丁讽便算是输了,于是他与失魂落魄的丁讽道:“丁衙内,你继续接上。”
丁讽如梦初醒,对啊,我还没有输呢!
他不假思索便道:“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这是唐祖咏的诗,也是够生僻的。
说完丁讽立即看向章衡,章衡与他一笑,又看向梅林,似乎是思索了一下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诗还特么是好诗啊!可是我全然不记得有看过这么一首诗!”有士子惊呼道。
“嗯?”
“不能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哈,我是见鬼了吧?”
“快问问,这又是谁的诗,不会又是他自己作的吧?”
……
丁讽的神色变得十分紧张起来,他等不及韩绛发问,自己便急急问道:“章衡,你不会说这还是自己作的吧!”
章衡一脸的讶异道:“难道我刚刚作诗的时候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这下子不仅仅是丁讽,连韩绛都感觉到才华带来的压迫力了。
他看着章衡那张略显黢黑,但又十分俊秀的脸怔怔不语。
韩缜一直挂在脸上的玩世不恭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前所未有的凝重。
吕公著的少年老成脸布满震惊,惊诧地看着章衡。
此时梁园除了寒风掠过的声音,只剩下静悄悄。
章衡笑道:“丁衙内,到你了。”
丁讽还陷于震惊之中,闻言下意识便道:“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这是韩愈的诗。
章衡叹了一口气,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缓缓道:“初雪为欢谣,再雪犹喜视。三雪已恐多,四雪翻为异。坐栖漏明屋,卧拥如铁被。萧条市无行,寂寞门半闭。”
这个不用问了,说的必然是当下。
今年入冬以来,已经是第四场大雪了,他们这些监生太学生可以来赏雪,但贫寒人家却是生计都艰难了。
这首诗倒没有之前两首那么惊艳,但高度却是高得多,前面两首讲的是个人,这首却是心怀天下。
高度格局不可同日而语!
韩缜顿时感觉脸上有些发烧。
在此之前他还试探了章衡,让大家以为章衡此人只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现在看来,人家哪里是书呆子,明显只是觉得大家谈得幼稚,从而不想跟着一起吹牛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