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蹲在牛犊子身边,伸手抚着它的背,眼睛泛红,一脸的无措,
“为了把它养大,长得壮一点,我们把自己的口粮都让给它了,咋就养不住呢?”
“唉,小牛犊子不好养,生病也没啥奇怪的,我劝你趁着有口气赶紧卖了,等死了就不值钱了。”
“是啊,虽然可惜了,但趁着有口气卖掉,多少能得一些钱。好在它还没长成,生病也常见,不用担责任。”
听着众人的劝解,那人哭丧着一张脸,呜呜的直抹眼泪,
“我舍不得啊,家里的母牛快老了了,本以为这个养几年就可以替代了,这下好了,算是鸡飞蛋打了。”
哭诉间,那人猛地抱住旁边一个老者的腿,满脸祈求。
“梁大夫,我求求你,再帮我想想办法吧,我实在是舍不得,费了那么多心血,如今眼睁睁的看它死去,跟要我命差不多了。”
“唉,犊牛得了咳疾,已经深入肺腑,救不了了。老夫是兽医,不是神仙,无能为力。”
梁大夫看着他,叹息一声,甩开他的手,转身走了。
就在这时,旁边一人捋着胡须走过来,轻哼了一声,
“你最好快点做决定,趁着还有气,我出一贯钱,若是死了,一贯钱我也不收,没人愿意吃死牛肉的。”
这个时期的牛肉属于特殊肉类,限时供应,价格也是官府定的,生牛肉四十文一斤,熟牛肉因为损耗大一百文一斤。
这种价格对于一般百姓而言,属于天价。没人舍得买,但是对于那些富裕人家,根本不值一提。
“我这牛少说也有二百多斤,一贯钱,是不是太少了?”
“嗤~,你这牛病了半月,瘦的就剩骨架子了,目测最多能出八十斤肉。我折腾一圈,就赚点辛苦费罢了,你愿意,我就掏钱,不愿意自己抱回家。”
那人说着,讥笑一声,
“但丑话说到前头,官府有规定,不准私自屠杀耕牛,你这个虽然是牛崽子,但也不是你能承担的。自己好好想想,想通了给我送来,只要有一口气,我依旧出一贯钱收了。”
那屠夫说罢,转头大摇大摆的走了。
“威胁人。”雯幽拎着木箱子,冷声开口。
“他有这个资格,有屠牛资格的人都是官府认定的。”
白云溪看着那屠夫的背影,又看了看蹲在地上一脸苦涩的中年汉子,默默的同情他一把。
这个时期的牛是都是家庭的重要财产,但凡家里有耕牛的人家,都属于中产阶级,但耕牛得在官府备案。
报备之后,不能自私宰杀,宋国有律令,自私宰杀耕牛着,没收不法得利,杖责七十,徒一年。
严格说来,这种惩罚算是比较重了,就算正值壮年的年轻人,七十杖一般人也承受不住,再加上徒一年,差不多等于要命了。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但凡耕牛老迈,生病,受重伤,失去劳动能力后,经官府批准,方可送去宰杀,但牛筋必须上缴,牛筋属于军需品,可制弓箭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