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无忌笑着给翟云敬了一杯酒:“翟老哥,干!”
“干!”
翟云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随后问道:“其实我一直都想问问你,以墨为骨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来之前,乌夫子说我不问清楚,就多给我加一个月的禁闭。”
嬴无忌摊了摊手:“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不过你放心!改天我定登门拜访,与你和乌夫子详细说说内里的玄机!”
“如此最好!”
翟云这才如释重负,给嬴无忌杯中满上:“干!”
姜太渊忍不住道:“我说老翟,你还是赶紧从你那破墨者公会退出来吧!整天叫嚣,若以墨学治世,必然天下大治,结果推演结果就比为我教强了一些。你替公会丢脸,公会还特娘的关你禁闭!”
“老子乐意,用你管?”
翟云有些烦躁:“喝酒喝酒!再提这些膈应人的话,小心老子抽你嗷!”
姜太渊讪讪一笑,便不再提。
也正在这时,第一批烤羊腿好了,众人便不再提那些正事,一边喝酒一边吹牛逼。
酒意正酣。
嬴无忌端起酒杯站起身:“两个月的时间,我嬴无忌从一个废物质子,到现在生活终于有了着落,多亏诸位提携,高低得给大家敬敬酒。”
说着,便给巫霜序倒了一杯:“第一杯,敬巫百户!”
巫霜序抱着双臂,还是一副除了工作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自闭美人的形象,只是看嬴无忌微醺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纠正道。
“千户!”
“巫千户!”
嬴无忌肃然起敬:“第一杯敬巫千户!敬你当日对我刀下留情,敬你在所有人都遗弃我的时候出手相助。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就是……都在酒里!”
想了想,“一个凄惨兮兮的死太监”还是没有说出口。
巫霜序目光微动,将酒水一饮而尽。
“第二杯敬花朝姐,若不是你雪中送炭,可能我现在还在跟荀志尹那个蠢狗斗智斗勇呢!”
“第三杯敬吴丹老弟……”
……
一圈敬下来。
赵宁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吐了一口闷气。
也许……嬴兄真的只想安心生活,这婚事,我一定要给嬴兄安排了。
敬到最后,到姜太渊了。
“最后一杯,敬姜老哥,不然哪里是龙潭虎穴,老弟我现在都不知道……都在酒里!”
“哎?”
姜太渊眉头颤了颤,正准备说什么,但嬴无忌直接端着酒杯灌过来了,就只能先把酒咽下。
可咽完以后,嬴无忌已经躺在花朝的腿上睡去了。
他眉头微锁,神情有些严峻。
赵宁不着痕迹地看他了一眼,便笑吟吟地抿了一口酒:“时间不早了,嬴兄也喝醉了,我们今天先散了吧。花朝姑娘,嬴兄就拜托你照顾了!”
“放心!”
花朝温婉一笑,看着嬴无忌喝醉的模样,心中只有怜惜和心疼。
唉!
无忌终于有着落了。
虽然有些心酸,但她还是很替嬴无忌开心的。
在花朝和赵宁的招呼下,众人纷纷起身离开尚墨书局。
姜太渊有些不甘,可转身看了一眼,嬴无忌已经打起鼾来了,便只能转头离开。
马车一辆又一辆离开。
很快尚墨书局就又清净了下来。
花朝看着四仰八叉躺在石椅上的嬴无忌,忍不住扑哧一笑,用袖口擦了擦他脖子上的酒水,便架起他的胳膊,把他送回了房间。
……
通往飞鱼卫的路上。
巫霜序抱着剑,目不斜视:“师兄,你刚才有话没说出口?”
“可不是嘛!”
姜太渊捶胸顿足:“只可恨嬴无忌那小子喝醉了,不然我高低得问清楚。”
巫霜序面无表情:“听他的呼吸声,没有喝醉。”
“这你都听得出来?”
姜太渊有些诧异。
巫霜序下巴微点:“基本功。”
姜太渊骂骂咧咧道:“基本功?基本功我为啥没学会?”
巫霜序看了他一眼:“师父说,你心不静!”
“行吧!”
姜太渊揉搓着自己的络腮胡:“也就是说,这小子故意不听我说话?师妹,你跟嬴无忌接触的多,你给我分析一下子,他到底想不想进乱贼冢盘?”
“不熟,分析不出来。”
巫霜序言简意赅。
姜太渊有点不乐意:“嘿?你还是不是我师妹了?师父说这次事关重大,必须……”
巫霜序轻叹一声,打断道:“师兄!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师父的确下的有命令,但他的命令只是顺应大势,但不要干预大势。你有没有觉得,你个人的心思太多了?”
听到这句话,姜太渊不由有些烦躁:“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听师父的话,就你乖,行了吧?”
巫霜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师兄!你可还记得师父的教导?我杨朱一脉,即便出来行走天下,也应当各司其职,不渎职不越权,即便身负大因果,缘分到了,也自能消解,万事顺其自然便可!
难道你没有感觉,你现在满脑子都是想借着大势牟利?
若你继续这么下去,迟早会被大势反噬!”
姜太渊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巫霜序语气也忍不住多出了一丝冷漠:“若不是你想卖人情,嬴赵芈三家也不会引起警觉,若是之前的嬴无忌,尚且会把冢盘当做翻身的契机。但就是因为你,让他们萌生了退意。
大势所言,绛出二圣,芈过掠以雷霆南行。
本来他们乃是大开大合、逢凶化吉之兆,现在却因为你变得畏畏缩缩。
就算他们真的进去,事情恐怕已经不能按照谶言走了,二圣还能不能有都是两说。
人情卖得太多,小心全都砸进去。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罢,纵身一跃,直接消失在暗巷之中。
姜太渊啐了一口唾沫,烦躁地揉了揉脸上的络腮胡。
可就在这时。
他面色一变。
虚手一探,便从空气中攥出一把灰尽。
这时符纸燃烧殆尽留下的余尽。
究竟是什么符纸,只凭灰尽根本无法判断。
但闻味道,这符纸是油桃木所制,多是用于传讯符、传音符与窃听符。
完蛋!
被窃听了!
姜太渊顿时神色大变,刚才师兄妹二人所说,乃事关杨朱一脉乃至道家学派的大秘密,如今被人听了去……
巫霜序刚才说的话,如平地惊雷,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就算他们真的进去,事情恐怕已经不能按照谶言走了,二圣还能不能有都是两说。人情卖得太多,小心全都砸进去。”
若大势真的被自己改变,那自己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有些慌了,一时之间竟真不知道怎么做了。
谶言之中,绛出二圣,这二圣指的并不是圣人,而是足以改变天下局势的君王。
君王!
而且是两位。
所以目标,只能选在公子与质子之中。
吴国质子,除了工匠活什么都不会。
炎国质子,颇有经商头脑但是性格极端,前些天已经撞死在了重黎殿的柱子上。
其他国家的质子,也都未露帝王之气。
所以二圣之中,必有一个是未来的黎王,平陵君赵契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纯傀儡,所以就只能是如今的太子赵宁,只可惜太子宁深居简出,除了上大朝会,基本都在晴绛殿处理政务,杨朱一脉派出来的弟子根本就接触不到。
好在巫霜序因为在嬴无忌桉件上的表现,得到了跟赵宁碰头的机会。
另一圣。
本来不知道是谁。
却不曾想,嬴无忌险死还生之后,性情大变,同样被巫霜序得到了人情。
随后巫霜序传信给了他,他又刚好得到了周天子梦中被刺的消息,所以便兴冲冲地要了乐府令的官职过来了。
既然是大开大合、逢凶化吉的兆头,何不趁机卖几个人情。
却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缘故,间接导致嬴赵两家放弃进入乱贼冢盘。
这可如何是好?
“所以,这窃听符究竟是谁贴的?”
姜太渊额头上冒出了汗水,他第一反应,这很有可能是嬴无忌或者“赵凌”所为,毕竟刚才只跟他们有近距离接触,这两个人的心眼都贼多。
如果要是这样,就全玩砸了!
可回想一下,自己修为远在他们之上,除了掌握极其高深的隐匿气息的手段,否则很难做到这一点。
地煞七十二术·隐形?
姜太渊眯了眯眼,这术法极其偏门,虽然很容易出奇制胜,但也特别难练,正常人不会把精力浪费到这件事情上。
不过很巧,绛城恰好有一个,而且修为不在自己之下,前一段时间还偶然遇到过。
所以说……
是嬴无缺?
若是嬴无缺的话,那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莫管二圣此次能不能逢凶化吉,自己决定卖人情,就一定要卖到底。
就算到最后砸了,至少也搏过一搏。
姜太渊眯了眯眼,便取出一张符纸,写了一封密密麻麻的信。
随后咬破食指,凌空画出一道血色的符箓,融入信件之后,瞬间燃烧殆尽,连灰尽都没留下来一丝。
他的神情有些狰狞。
既然已经卷入大势里了。
那就彻底融进去吧!
……
重黎殿。
赵宁脑袋埋得很低,任赵暨的骂声震得耳膜生疼。
“这小王八蛋,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
“两个公主?”
“同时娶两个公主?”
“我大黎王室威严何在?”
“孤给他脸,他不揣起来好好珍藏也就罢了,还拿来擦屁股?”
“真是气煞孤也!”
“他要安全感,孤有一万种方式给他安全感,偏要搞这些歪门邪道!”
“还有你!赵宁!把手从耳朵上移开!”
赵暨瞪着赵宁,气得吹胡子瞪眼。
“是!”
赵宁苦着脸,把双手从耳朵上移了下来。
她就知道,涉及到自己那些姐姐妹妹,涉及到王室威严,赵暨肯定会大发雷霆。
赵暨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嬴无忌那个小王八蛋敢提,你就敢把话传回来?你是怎么敢的,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敢的?”
他是真的摸不清嬴无忌的脑回路,为什么所谓的安全感一定要靠娶公主获得?
难道……
赵暨忽然觉得有些胸闷,他想到了那天跟嬴无忌提起颛顼帝血的场景,那时的自己的确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他的确愧疚,不过只有三分是真的,剩余七分是演给嬴无忌看的。
因为嬴无忌这个人有些奇怪,明明在政事上怀有惊世天赋,却还是相信亲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这小子,想要利用自己对公主们的负罪感,彻底获得安全的地位。
赵宁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了:“父王!其实嬴兄的想法也很简单,而且他很有诚意……”
“废话!难道孤不知道他有诚意?”
赵暨骂道,刚夺得五道气运,三项地阶法术,转手就能拿出两道气运一块玉简作为聘礼,若不是赵宁拦着,第二块玉简也出手了。
其实这些东西,他早就眼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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