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达尔轻轻撩起紫色的长发,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以及指甲上黑色的油彩,陷入了沉思。
这么多年,她心里始终记的,自己的心灵,是一个男人的心灵。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讲,她的基因是XY,是一个标准的男性,她也没有性反转综合征,基因就决定了她的性别。
她也不是心理障碍,认为自己生错了性别。
她只不过是为了躲避追捕,选择了一条相对廉价的方式。
她清晰的记得,自己是一名男性。
但她的身体忘了。
看着自己那些独居女性特征的动作,洛克·达尔不禁感慨时光荏苒。
在漫长的时间中,一切都变了,她变的不再是自己,弟弟也永远倒在了过去。
恍惚间,她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她和弟弟流浪生存的经历。
开玩笑的说,如果现实中存在地狱,那么地狱一定是布拉维尔下层区。
而横纹街,是地狱中的地狱。
这里人口众多,密集居住,那些富人们一个别墅的空间,在横纹街就可能塞了数十万人。
这些人像老鼠一般苟活在下水道中,不,是像蟑螂一般,生活在永无天日的阴沟中。
阴沟中没有食物,没有水源,蟑螂的生育能力很强,为了活下去,它们无休止的蚕食着同类的尸体,横纹街也是这样。
没有支柱产业,没有消化过剩人口的工厂,没有基础农业,就连服务性质的第三产业链,也因为恶劣的环境而挣扎在生死线,这里没有游客,也不会有任何新的经济,只有绝望。
没有发展,没有未来,什么都没有,人们要想活下去,只能无休止的杀戮,同类相残,相噬。
她和弟弟从小就流浪在这地狱一般的街区中,颠沛流离。
邪恶的环境诞生了邪恶的鬼,这些疯癫的鬼,吞噬了人性中所有的善念,随后将恶意留给他们这样的孩童。
小时候,她经历了很多残忍的事情,那是其他地区根本无法想象的黑暗。
贫穷与暴乱,是横纹街的常态,幼小的孩童会被强制性的塞上一把枪,或者背上炸弹背心,如同消耗品一般被无端的浪费。
她曾经认为世界就是这样,人也都是这样。
如果人出生在地狱中,是不会意识到地狱的黑。
他们只会习惯,麻木的融入这里,死在这里。
如果她不走出布拉维尔下层区,可能根本不知道光是什么样子。
她走出这里后,才猛地发现……
社区中的福利机构,不全是非法的医疗实验,不是莫名的子宫阉割,人种灭绝,不是散发着血腥幽默的黑色毛片,不是残酷的团体斗争,不是黑帮的洗脑机器……
而是真正的养育和教育机构。
布拉维尔上层区的公司,会从小培育那些孤儿,养育成为公司尽忠的精英,虽然不自由,但好过下层区的血腥丛林。
“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看着躺在铁网床上的宁原,看着宁原宁静祥和的表情,苦笑一声。
随后她拉过一旁盛满水的塑料盆,将毛巾放进水中清洗,拧干,轻轻的擦拭着宁原脸上细密的汗珠。
“弟弟,很抱歉,要让你再经历一次噩梦。”
洛克·达尔低下头,轻轻的亲吻了一下宁原的额头,苦笑着说道:“我越来越像一名‘温柔的姐姐’了啊。”
“幸好,在梦中,你不会记的原来的我。”
洛克·达尔轻声笑了笑,抬头看着车库灰白色的墙壁,愣愣出神。
她本想带着弟弟,走出这个深渊,走出这个蟑螂窝,去向更大的世界,去加入一个世界探索的佣兵团,去……真正的生活。
远离那些神经毒剂和恶行,穿上体面整洁的衣服,去当个探险者,组成一个家庭……
然而这一切幻想都永远死在了一周前。
她知道,宁原不可能是真正的威廉·达尔,但那有什么关系?
组成认知与意识的,从来不是那1400克的大脑,而是大脑中神经元的相互联系,是神经阵列的网状结构。
只要改变了宁原的神经结构,威廉·达尔就会在他的身上重生。
这将是新的开始。
“我也不用再纠结自己的性别问题了。”洛克·达尔坐在床边,轻轻的抚摸着宁原的侧脸:“你会完美接受的,不是吗?”
眼前的视野中闪烁一道红色的警报文字。
“……警报!电解质紊乱……”
她连忙站起身,从床下拉出自己带来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一个吊瓶,以及几个伸缩杆。
随后她将伸缩杆拉长,熟练的组装成一个吊瓶支架,将吊瓶挂上去后,她从包中掏出输液管,一端插在吊瓶上,另一端插上针头。
用酒精擦试过宁原手臂后,她将针头插进了宁原的静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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