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铁铸也不能因为剑丸在手就一直这么刚强下去,且不说一人之力终有极限,咱们上面,可还有仙人镇着呢,他们寻常时候不管凡俗事,可若牵连太大,他们出起手来也是不带丝毫犹豫的!”
刘善长回道,“老爷子放心,杓山集这次扩张是有着明确目的的,并不会一直这般。”
说到这里,他喟然一叹,交心道:“之前那些事,对贺铁铸的打击是非常大的,他从中更是感受到了人世无常的道理,原本我们想用数十年将杓山集慢慢经营成杓山营地,但他现在却不想等到几十年后了,他想今年就把这事落实。
等到杓山集升格为杓山营地,我们就会停下来,深耕细作,慢慢经营。”
“今年就要将杓山集升格为营地?”郭天雄眼中异彩闪烁,点头赞道:“好大的气魄,好大的心气!”
说到这里,他身上的萧索之气顷刻间散得干干净净,一副老当益壮,矍铄似少年郎的精神劲儿,道:
“这种盛事,怎少得了我?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够做得?……要是你们实在嫌我老得不中用,给我条扫帚去杓山集扫大街也成……我记得聚落升格为营地有许多硬指标,其中一项便是城市的卫生达标吧?”
他眼巴巴的看着刘善长,一副恨不得立刻就要挽起裤腿下田插秧的架势。
刘善长被他逗得哈哈直乐,摇头笑道:“老爷子您说笑了,您若真想出力,咱们求之不得呢,哪敢让您去扫大街,以您的经验和人脉,我这个谋主怕都得靠边站了。”
两人说说笑笑,越谈越是投契,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到了后来,老爷子甚至差点拉着刘善长来个现场结拜。
刘善长又乐,“老爷子,我知道您老喜欢交朋友拜把子,但我这就算了,不然,咱们贺头领以后怎么称我啊,喊我刘爷爷吗?”
说着他自己似乎都觉得这个场面很有趣,又哈哈笑了起来。
郭天雄吹胡子瞪眼,“他是他,你是你,咱们各论各的,娶了我的百灵儿,他便是天王老子,也是我孙子,还敢翻了这天不成?”
“哈哈哈,老爷子您就贫吧,这话您去当这贺铁铸说,要是他同意,我还真就与您结拜了……”
……
时近黄昏。
万里镖局。
郭天雄牵着郭百灵的手走了出来,她身着一身鲜红的嫁妆,头上珠翠摇曳,随着她的走动显出鸟鸟风情,曾经的她更加矫健灵动,但现在她却因那一场打击而变得更加纤弱,神色更加苍白,皓齿红唇,玉颜粉颊,眉若远山含黛,眸有粼粼波光含着一粒明星,在一身鲜红嫁衣的衬托下,越发动人,美得不可方物。
而郭百灵的二叔、三叔则分别护翼在他们身侧。
四位随郭天雄等人一起从赤矶城郭家过来,即将作为陪嫁丫头进入贺家的俏丽侍婢和四位经验老道的老妈妈更在郭百灵身后,牵执着郭百灵美丽嫁衣的一角,避免沾染地上尘土。
这样一个显得有些特别的送亲队伍,一路迤逦的走过长街,向着已经布置成婚礼现场的重要小广场过去。
本来,有被郭天雄从赤矶城带来的礼官认为,这样的送亲太过“惊世骇俗”,于礼不合,郭天雄无所谓道:
“在赤矶城,咱们当然得守赤矶城的规矩,可在这杓山,再搞赤矶城那套就是迂腐,我就是要让杓山集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家百灵儿是多好的一个女子,他贺铁铸能娶她为妻,不亏!”
郭百灵被亲人们护卫着,盛装走向小广场,迎接着街道两侧无数目光肆意的打量,听着两侧路人们倒抽冷气的啧啧赞叹,为她的容颜而叹服,她心中有些羞赧,眼眸低垂,睫毛轻颤,又有些骄傲,有些期待。
“柱子哥……”
……
中央小广场。
药王谷和神兵阁的坐镇长老、还有几个很早前就在杓山集立足的绝顶武者,看着那些受邀前来参加贺铁铸婚礼的各路武道势力的宾客们,看着他们谨慎而又热切的低声议论,他们彼此都很默契的相视一眼,心中涌动着只有他们这些当事人才懂得古怪情绪。
因为来宾过多,占地不大的贺府根本应付不来,于是经贺铁铸首肯,刘善长亲自设计主持,将婚礼现场放在了仅有一条环形道路相隔的小广场上。
没毛病,这很合理。
可在他们这些亲历了当日丧礼的人眼中,既视感就实在是太强烈。
同样是中央小广场,同样是人生大礼的现场,甚至在大的布局上都差不多,最大的差别只在于颜色,一个白幔白幡,一个红绸红毯。
但想到当日贺铁铸那被渐了一身的鲜红,差别,似乎也没那么明显。
不过,这种情绪他们这些亲历者好好收在心里就成了,谁都不会公然拿出来讲,今时今日,贺铁铸早已用近二十位绝顶武者的尸骨铸就了自己的凶威,短短数月之间,便有这么多绝顶武者折在他手上,便是相比于说传中邪师行走江湖,名宿丧胆那会儿,也没死得这么快过。
就在这时。
“来了,来了。”
郭天雄牵着一身红裳盛装的新娘子缓缓进入人们的视线。
一身新郎打扮,胸前还插着朵锦缎大红花的贺铁铸恰在小广场另一侧,孤身一人的他与郭天雄等人的送亲队伍遥遥相对。
见他们入场,贺铁铸也随之迈步向前,双方于小广场前汇合一处。
见贺铁铸没有止步,就要往新娘子身边凑去,随着送亲队伍一路叹气随行的礼官终于忍不住,直接纵身挡在贺铁铸身前。
贺铁铸极力控制住自身情绪,稍稍安抚了下随时都能飞射而出的剑丸,看向礼官,没有开口说话,他怕一开口剑丸就忍不住飞射而出取了他的脑袋,杀错人都在其次,若是让郭天雄趁机跑掉,那他真就要发狂了。
迎着贺铁铸的目光,礼官心中颤抖,有种被凶兽盯住的战栗感,心中的坚持却还是让他颤抖着将话说了出来,道:
“郭天雄请我来为你俩主持婚礼,我知道,赤矶城中那繁琐的一套你们不喜欢,可一些基本的礼节还是要的,你请这么多宾客前来观礼,不能一点礼都不讲吧?!”
贺铁铸盯着他,依然没说话。
礼官却从他目光中读懂了意思,他很急切,在催促,似乎在让他搞快点,不要耽误。
“这么猴急的吗,不是已经结过一次婚了吗?”礼官心中狐疑,却也不会表现出来,在贺铁铸这个凶人面前,坚持一些基本原则就行了,他可不敢过分撩拨这位的耐性,道:“很快,行个三拜礼就成。”
面对如此猴急又凶威极盛的主,他也不讲究了,直接从郭天雄手中抢过新娘子,牵着一根红绸,将红绸交于贺铁铸手中,使之与贺铁铸并肩而立,面对西坠斜阳,道:
“一礼拜天地,禀告天地山河,以日月星辰为证,贺铁铸与郭百灵至今而后,结为夫妻。”
听着礼官言语,一股颤栗的情绪从郭百灵心底涌出,纤柔的腰肢已经半折了下去,却见旁边贺铁铸的依然如铁铸般直挺挺的立着。
“新郎官,新郎官。”礼官催促着,贺铁铸终是弯下了腰去,与郭百灵一起,祭拜了西坠斜阳。
“二礼拜高堂,禀告父母祖宗……”
礼官一边牵引着两人转身,一边以眼神示意郭天雄就位,刚才看着贺铁铸沉默着走来,恍忽间,郭天雄只觉贺铁铸不是去迎接新娘子,而是来迎接他的,心中勐然一颤。
不过,后来见贺铁铸顺从着礼官的摆布,不安的心便放了下来,甚至自嘲的想,自己还真是疑心生暗鬼,适当的谨慎是必须的,可若弄得草木皆兵,那自己就得把自己逼疯。
贺铁铸和郭百灵都没有父母,自己是在场唯一一个可名正言顺接受两人礼拜的长辈,见礼官眼神示意,想着贺铁铸即将向自己执后辈礼,在这无数目光的见证下,从此以后便定下了大礼名分,这才是他此行最在意的东西,至于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两个儿子斤斤计较于什么嫁妆聘礼,只能说眼界还是太窄了。
心中思绪纷飞,正期待着贺铁铸向自己弯腰致礼,却见他腰背挺直如铁铸,目光冰冷,嘴唇微张。
“糟糕!他知道,他一直就知道!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一瞬间,一切美梦破碎,刺骨的冰冷从心底升起,这数月来隐藏在心底最深的噩梦照进现实。
他本能的就想逃离,远远的逃开此地。
可是,那在贺铁铸胸臆间酝酿已久的光华远比他的反应速度更快,一闪即至,双腿正发劲想要飞窜的郭天雄感觉忽然间失去了与双腿的联系,身子不受控制的飞起。
待到恐怖而汹涌的剧痛传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腿已经齐大腿而断。
身在半空,张嘴痛苦吼叫中,削去郭天雄双腿的剑丸在空中一个灵活的兜转,郭天雄的双臂立刻与身体分离。
天空的郭天雄立刻变成了一个人棍,鲜血肆意的从四个齐整的断裂处喷射而出,随着他身体不受控制的翻滚在天空中飞撒成血雨,溅射在大红锦绸之上,喷洒在红色的地毯之上,飞溅到那些目瞪口呆的宾客脸上,喷溅到瞠目结舌的礼官嘴里,喷溅到近在迟尺,如同失魂傻掉的郭百灵那一身盛装红裳,玉颜粉颊,甚至泛着粼粼波光的双眸中,哪怕看着血点直往眼中射来,郭百灵都无丝毫躲让,眼皮没有眨一下,任由那血点射入眼童,任由天地山河在她眼中化为一片血色。
“疯了,疯了,疯了!”
“这家伙就是个疯子!”
无论曾经亲历过贺铁铸血洗铁血盟的杓山集老人们,还是今次受邀远道而来的宾客们,全都被贺铁铸的忽然暴起,不留丝毫余地的将郭天雄削成人棍的举动搞蒙了,搞傻了。
不仅是其他宾客精神错乱,就连这些日子随着杓山集迅速扩张而越来越壮大的自己人们,也都人心惶惶。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3页当前第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