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和二十一年春,东齐,平城。
夜。
“给我把院子围了,一只蚊子都不许飞出去!”
“是!”婆子丫头举着火把,把洛府九姑娘,也就是三房洛夕瑶的院子给围了。
洛舒月在府中排行第七,此时她一袭烟紫罗裙站在火光之下,神色张扬语气冰冷,“大伯父送来消息,陛下赐婚圣旨已下,不日就会进府!洛九娘你敢为躲避和亲与外男有私,就是不忠不孝!”
“三叔父去世多年,三叔母又长居青云观,长辈疼你才让你成了这般孤僻诡谲的性子。时至今日,你犯下滔天大错,无人救得了你。洛九娘,你自出来,我还能同长辈求情,让你去得体面。”
“七姑娘。”牛氏上前,“院中毫无动静,会不会……跑了?”
洛七娘冷笑一声,素手微扬,“撞门,给我搜!”
“是!”
一群人涌入院子,洛夕瑶浑浑噩噩地被人从床榻上拖下来。
“放开我家姑娘,她还在病中,你们不能如此!不能如此啊!!!”
木香跪在院子里哭,前是被府中粗使婆子架起来的姑娘,后是被搜得翻天覆地的院子。
她跺了跺脚,踉跄爬起来追出去跪在洛七娘面前,“七姑娘,您是知道我家姑娘的,她一向少出门,又静默寡语,哪里有机会认识外男,何况洛府规矩森严,夜里内外院皆会落锁,把守巡逻的下人不知……啊!”
牛氏一巴掌把木香打倒在地,“一个小丫头也敢质疑府中姑娘,谁给你的胆子?我看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不忠不孝的主子,才有你这种不守规矩的奴婢!”
“来人,把这个丫头捆起来,一起带去祠堂!”
谁在哭?
为何如此熟悉?
好似多年前的那一夜……
未等洛夕瑶想明白,就感到颈间一紧,窒息的痛苦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是白绫。
洛夕瑶睁开眼睛看向被按在角落受针刑的木香。
莫非……
地藏菩萨怜她冤屈未解怨恨不散,使她终回十年前?
若眼下是真,她无需挣扎,有人会亲自解开她身上的枷锁,就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踏入必死的陷阱。
果然,三息工夫都没有,祠堂门就被推开。
一道修长斯文的身影疾步而来,人未至声先到。
“住手!”
“苏哥哥?”洛七娘无措地攥紧手指,转瞬间美眸含泪,“苏哥哥,不是我……是五姐姐,不,也不是……是……”
“还不放手!”婆子在苏嘉言呵斥下松开手后退到角落。
白绫飘落,洛夕瑶软倒在地。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九娘扶回房,着人去请大夫!”苏嘉言一脸忧色,端得是斯文俊秀,悲天悯人。
可惜有人蛇口佛心,有人佛口蛇心。
苏嘉言就是后者。
而她洛夕瑶就是那个眼瞎心盲,错把蛇蝎当菩萨的蠢货!
愚蠢两年,痛苦三年,孤魂野鬼飘了五年……
一个人,又有几个十年?
“九娘……”苏嘉言看着她颈间深红的勒痕,眼中满是痛楚与悔恨,“我来晚了。”
洛夕瑶眯起眼眸,推开婢女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木香见她身体摇晃,连滚带爬地过来扶住她。
洛夕瑶拍了拍她带着血点的手安慰,便打量着周围的人,也很快明白眼下她们主仆二人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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