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冷冷，透过树叶，洒在那个柔媚女子身上，看去有些孤单的身影上。
有几分凄清。
她微微低头，长而细的睫毛彷彿遮盖着自己那柔弱的心思，又彷彿倾听着这深夜树林中的隐隐幽声，轻轻道：“我和你们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来杀我呢？”
陆仓道人踏前一步，整个人看去便如正道修士一般，喝道：“你这妖孽，祸害人间，搅的清元山人心惶惶，还不该死吗？”
她抬眼，望来。有风，轻轻吹过，拂起她的衣角。
“搅动人心的，难道真的是我吗？”她望向张磊，深深看去，“你呢！你也觉得我是罪魁祸首吗？”
张磊想也没想，道：“你为恶多端，纵容妖物冲杀府兵，这些都是我刚刚经历的事情，难道你敢说自己没有罪？”
白焰沉默了片刻，淡淡一笑，忽然道：“少年郎，你手里的黑剑，又是夺了多少人的性命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张磊呆了一下，皱眉道：“它虽是魔物，曾杀人无数，但我用它来杀妖除魔维持天下公道，何错之有？”
白焰见少年心智坚定，并不为她刚才的话所动，微微一惊。她轻轻抬手，把落在鬓边的一丝乱发小心收拾，葱玉一般的手指，划过黑色的发间。
“这些话，是你那些正义凛然的师父说给你听的吧？像我们这般的妖怪，一直都是为祸人间的，一定是要铲除的，对吧？”
张磊皱眉，百剑阁的教诲的确就是如此，但他那个新师父，却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对面的白焰见他沉默不语，继续道：“可若是我说，这天下最邪恶的不是妖心，而是那些人面兽心的高阶修士，你会不会觉得奇怪？”
张磊哼了一声，不屑一顾，正要反驳，却在电光火石的一刻，在他心头，忽地掠过顾长生问他的那一番话，登时人如被电击一般，呆了一下。
妖群明明得势却落得被屠杀的命运，为何如此反常？表面打着除妖的幌子，背地里却在杀妖取丹，这些人到底有何目的？
那些黑衣人明显就是那群藏在军营里的灵罐，到底是谁在掩人耳目，躲在背后操控这些傀儡？
到底谁才是代表天道的一方，谁才是正义的化身？
“小心！”忽地，旁边的陆仓道人一声大喝，风声乍起，妖声大作。
白焰便在张磊一怔神间，忽地腾身飞起，白玉一般的手掌，化作五指锋利之爪，凌空破啸而来。
陆仓道人大吼一声，正欲施法攻击，却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周围上下左右一片妖声，漆漆黑暗之中，无数妖目闪烁，风声刺耳，不知有多少妖怪袭来，一时竟是分身乏术。
白焰认定了张磊才是他们三人中最难对付的一人，尽管此子似乎还不懂如何使用那把黑剑的力量。
她把心一横，便驱使妖物先行缠住陆仓道人，自己全力先解决眼前最大的威胁再说。
眼见着风驰电掣，利爪即到张磊眼前，便是连远处，彷彿也隐隐传来低低的惊呼声。
却忽见张磊抬起了头，白焰与他目光相接，心中一动，但还来不及想些什么，便只见在自己与张磊之间，陡然出现了一团黑气，其中闪烁着隐隐煞光。
下一刻，她的利爪与一面黑墙撞到了一起。
没有人能够形容那种感觉。外人看去，甚至没有预料中的那种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在那个仿佛凝固的时刻里，只望见身在半空的那女子衣襟飘飘，五指成爪，在那面黑墙上一划而过。
然而下一刻，她雪白的肌肤，突然之间，像是完全失去了血色一般，冷然白了下去，仿佛被抽干了血液。
前方的黑墙，竟成了一个深深无法见底的吸血漩涡，在夜色中盘旋不止，狞笑着要把她吞噬下去。
她昂首，尖啸，全身披上烈焰，声音却是淒厉，随即整个人冲天而起，化做一团白火，终于冲开了那吞噬一切生灵的吸血旋涡，落在了远处。
然后，她霍然回头，一脸惊愕，一脸肃杀，死死盯着那个少年，还有那一团在半空中缓缓凝聚成长剑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