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苏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蛟打断:
“你是不是想说,对人生的态度就应当没心没肺一些。”
“毕竟,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到处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月盈了会亏,水满了它就会溢,黄金必然有疵,白玉不能无暇。”
“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不老的凡人,不灭的王朝,不焚的宫殿,不落的太阳。”
“没有长长久久,没有快乐不尽,没有完好无缺,没有十全十美。”
“人生的快乐,又短暂又虚幻,比天上的飞鸟,河里的泥鳅,还要难以抓住。”
“世事从来没有圆满的时候,可只要还有一件开心的事,就要开怀大笑。”
“怎么能只盯着这里的一道裂痕,却再也不去欣赏别的地方呢?”
黎苏苏一脸呆愣的听完这些异常通透的话语,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再说这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总有一个人愿意亲近你,喜欢你,想和你搭话。”
杨蛟冷淡的道:
“可惜,在我的眼中,人生中的这道裂痕,即是我入眼的世界,喜欢与否并不重要,我更不在乎。”
话落,场中气氛凝固。
杨蛟心中不由想起魔神对他这个魔胎安排的定数。
弑母而生,长于朱甍碧瓦之中,却备受冷落欺侮,再走上云端,尝到高高在上的滋味。
一朝春风得意,看尽繁华,再一朝跌落谷底,遭遇背叛怨恨。
即便膺期御宇,南面临下,仍难逃骨肉相残,夫妻反目,受尽人间苦楚。
无论做什么,都只是徒劳,生命中美好皆是虚幻,所爱所求终将消散,苦难才是真实。
到了一无所有之际,进入仙门,让他以为自己走上了所谓的正道,得到所谓的师友温情,却发现不过是一场虚妄。
最终,弑师成魔。
而杨蛟自身,对这一连串狗血的戏码,只感觉到魔神满满的求生欲。
他有多么急不可待的想要再现世间,对自己的魔胎就会有多么的狠辣。
旋即,杨蛟转身离去,向藏书楼走去,他虽然对这个世界不感兴趣,但是对统治这个世界,还是颇有兴趣的。
只留黎苏苏一脸复杂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午。
黎苏苏卧房内。
春桃将一大堆衣服放在床榻上。
“小姐,我已经把京中的成衣店都逛了一遍,买了好几件厚冬衣,你给姑爷挑挑吧。”
黎苏苏挑挑拣拣,口中还念叨着:
“不行,这件也薄。”
“这件厚,颜色也好看,但这也太大了吧,他根本穿不了。”
她比划着一件绣有纹路的紫蓝色锦衣。
春桃有些委屈的道:
“小姐,你要的急,短时间内奴婢哪里能得到姑爷的身形尺寸。”
黎苏苏立刻吩咐道:
“你替我去找把剪子和针线过来。”
“是。”
少顷,春桃将剪子和针线递给黎苏苏,看着她不同以往的态度,不禁发问:
“小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黎苏苏随口回道:
“那就别问。”
春桃作为自小和叶夕雾长大的贴身侍女,情谊自然非同一般,终是又问道:
“你现在为什么对姑爷这么好啊。”
黎苏苏一边忙碌着手上的事,一边不以为意的说道:
“因为我害怕啊。”
春桃惊异:
“怕?怕什么?”
黎苏苏手一停,叹了一口气:
“我怕你的姑爷,万一哪一天被冻死了,拉上咱们陪葬。”
“我还怕,他若是每日被羞辱虐待,有朝一日把他逼急了,不想再做受气包,会变成穿黑袍的大老虎。”
她作出老虎的架势:
“把咱们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