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贵闻言瞬间低下头,声音竟于不知不觉间结巴起来。
“堵水?”
“如何堵水?”
许奕沉声反问道。
“回.....回燕王殿下。”
“搬.....搬尸体......”
徐正贵心中一紧,低声回答道。
“雊瞀城无衙役可用?无士卒可用?无百姓可用?”
许奕声音渐渐泛冷。
“衙......衙役、士卒......百姓都忙于.......忙于堵水.......”
徐正贵结结巴巴道。
“河堤多长,几处告急,告急处又有多长?”
许奕缓缓走下半坡,径直地朝着徐正贵行去。
“回......回燕王殿下......”
“河......河堤全长......全长六里半......”
“告......告急处约......约两里。”
随着许奕步步逼近,徐正贵直感呼吸困难。
大脑中更是早早地成了一摊浆湖。
“五千百姓,两里河堤。”
“徐正贵,你来告诉孤两里河堤需多少百姓才可站满?”
许奕止步于徐正贵一步外沉声问道。
“回.....”
“回.....”
“回......”
徐正贵呆站于原地,满脸的不知所措。
“孤来告诉你。”
“仅需千二百名百姓一字排开,便可将二里河堤堵的严严实实!”
“孤再告诉你一件事!”
“孤临近此地时。”
“四里外的河堤上至少有千余名百姓完全不知东段决堤之事。”
“你言无人可用?”
“四里外河堤处那千余百姓不可用?”
“身为一城县令!身为一方父母官!”
“不明身处局势。”
“不思善用手中权柄。”
“反而头脑一热亲自下场搬尸堵水,甚至于亲自上阵以身堵水。”
“很悲壮吗?很可歌可泣吗?”
“徐正贵啊徐正贵,你到底是这雊瞀城的县令还是那行走四方、行侠仗义的游侠啊?”
许奕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沉声呵斥道。
话音落罢。
满心羞愧的徐正贵终是再难抵挡那来自于许奕的强大气场。
径直地一屁股瘫坐于篝火旁。
“下.....下官知错......”
“下官......下官愧对死去的父老乡亲啊。”
满心悔恨的徐正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瘫坐于篝火旁。
直至此时。
其方才明白自己究竟错的有多离谱。
“孤会转告孙郡守。”
“尔今年的考评为下下等。”
许奕目光极其深邃地凝视徐正贵数息,随即缓缓转身再度走向半坡边缘处。
“下官......下官谢燕王殿下教导。”
“下官......下官愧对雊瞀父老乡亲的信任。”
“待......待此间事了......待此间事了。”
“下......下官便上书辞去雊瞀县令一职。”
徐正贵缓缓起身,随即面朝许奕背影深深下跪道。
“燕王殿下......”
“徐县令也是一片好心啊......”
“他......他罪不至此啊。”
朱庆雄内心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出列求情道。
“一片好心?”
“罪不至此?”
“朱县令可知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之理?”
许奕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略显清冷地望向徐正贵与朱庆雄。
其原本对徐正贵有多看好,此时便有多失望。
闻及此言。
朱庆雄瞬间低下头,心中暗道一声失算。
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之理,其为官多年又岂会不懂?
一时间。
荒山半山坡处。
除时不时响起噼里啪啦的篝火声外再无他声。
不知过了多久。
许是一两个时辰。
又许是一两刻钟。
许奕再度缓缓转身背对于徐正贵、朱庆雄二人。
“此间事了,朱县令一并请辞吧。”
“念在朱县令劳苦功高的份上。”
“孤可上书朝廷,举荐一子弟出仕为官。”
“至于徐县令。”
“孤府上还缺一属官。”
许奕微微摆手,示意二人可就此离去。
话音落罢。
朱庆雄瞬间抬起头来,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
令其请辞。
与其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嘉赏。
须知。
其本就到了该告老还乡的年纪。
至于徐正贵。
虽失县令之职,却获登堂入室之资。
当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