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打雷怎么就不噼死你们这群杂碎呢。”
“河水决堤咋不淹死你们这群狗杂碎啊!”
“直娘贼的!苍天无眼啊!”
“还直娘贼的一石粮三两银、三辆六千银。”
“还直娘贼的今个不买,明个一石粮四两银照样大把的人买。”
“一群奸商,挣那么多黑心钱也不怕有钱挣没地花。”
“也就是老子现在上有老小有小。”
“换老子年轻的时候试试!”
“直娘贼的不砍的你们跪地叫爹,老子就不叫宋老三!”
“一群狗杂碎!呵呸!”
宋老三气喘吁吁地擦了擦额头上明晃晃的汗珠,有气无力地瘫坐于老旧板车之上。
口上虽无力气继续大骂,但心中却仍在喋喋不休地怒骂着。
两刻钟的光阴一闪即逝。
当宋老三吞下数团青苔勉强恢复了些许力气后。
当即再度起身沿着官道一步步地朝着家的方向行去。
“还有五六里路!”
“直娘贼的平日里咋没感觉这么远!”
与此同时,宋老三口中再度喋喋不休地怒骂着。
似唯有这般,方可一吐心中怨气。
似唯有这般,方可继续行走般,
就在宋老三离家仅剩三里路之际。
宋老三再度瘫坐于老旧板车之上。
气喘吁吁地大口喘息着。
不待其再度恢复些许力气。
远处忽传来一道不徐不疾的马蹄声。
“嘿,真直娘贼的潇洒。”
“老子啥时候才能像他那般潇洒。”
“老天爷啊,求求你了给老子一匹马吧。”
“老子这辈子还没骑过马呢。”
“实在不行给匹驴也行啊。”
“有了驴老子最起码不用像个牲口一样拉着板车了。”
宋老三瘫坐于板车之上,气喘吁吁地望着远处正徐徐行来的骑马男子。
眼神中满是艳羡之色。
不多时。
骑马男子忽然于宋老三身前顿住马匹。
“从城里买的粮食?”
骑马男子翻身下马笑呵呵地问道。
‘愕。’
眼见骑马男子缓缓行来,且言语间更是提及粮食。
宋老三瞬间心中一紧,但转念一想连马都有的人又岂会惦记他这区区九斗粮?
“是啊。”
“你是不知道现在城里粮商多黑心。”
“就这一点粮食就要了我全部的家当。”
“那可是整整二两七钱啊!就给我九斗粮。”
“你说他坏不坏良心?!”
“就这还算便宜的!还有更坏良心的,一石粮要三两六钱!”
宋老三渐渐放下心来,自来熟般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一石粮三两银,确实够坏良心的。”
“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在镇子上买?”
骑马男子羊装关心的开口问道。
“镇子上买?”
“那直娘......”
“咳咳。”
“我也不想跑那么远去城里啊。”
“可陈老爷他不卖粮,只拿地换粮!”
“而且一亩地只给一斗粮!还是陈年老粮!”
“你说我能咋办!能咋办啊。”
本想破口大骂的宋老三心里一机灵,急忙改口欲哭无泪道。
“陈老爷?”
“家是陈家镇的?”
“那你这跑的可够远的啊。”
骑马男子微微一顿,随即羊装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
“唉!不说了不说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宋老三重重叹息一声,随即起身拍拍屁股便要走人。
怎料。
其方一起身。
先前那‘相谈甚欢’的骑马男子忽然上前数步。
宽大的袖摆中更是直接露出一闪烁着明晃晃寒光的匕首。
‘噗呲!’一声。
匕首直接穿透宋老三胸膛。
又是一道道‘噗嗤’轻响。
骑马男子抽出匕首连退两三步。
徒留下满脸不敢置信的宋老三无助地捂着泊泊流血的胸膛。
“直......直娘贼!”
“老......老子哪得罪你了!”
“你......你是陈家的狗杂种?!”
宋老三慌张之下有心想跑,可双腿却如同灌了铅般难以挪动丝毫。
满心绝望之下宋老三反而诡异地保留了些许清明,口中艰难地开口怒骂道。
“得罪我?”
“并没有,只不过单纯的觉得你该死罢了。”
“至于你口中的陈家?”
“给我提鞋都不配。”
骑马男子满脸戏谑地望着流血不止的宋老三。
眼神中满是漠然之色。
话音落罢。
宋老三再难怒骂,直挺挺地摔于板车之上。
溢出来的鲜血更是瞬间染红了装有九斗粮的麻袋。
待宋老三彻底断了生机。
骑马男子慢悠悠地上前伪装出一番打斗痕迹。
待一切皆休。
骑马男子不慌不忙地扛起麻袋,将其置于马背之上。
随即翻身上马径直地朝着远处树林行去。
两刻钟后。
宋老三全部身价所唤来的九斗粮被那骑马男子极其随意地埋于树林之中。
不多时。
骑马男子一脸人畜无害地自树林而出。
一如先前般不徐不疾地骑着马于沮阳城十五里外闲逛。
与此同时。
通往陈家镇的偏僻官道上。
一身着粗麻衣衫的中年男子一手扛着湿漉漉的渔网,一手提着两条巴掌大的小鱼费力地行走于坑坑洼洼的官道上。
行至不久。
中年渔夫视线中忽然出现一老旧板车。
板车旁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
中年渔夫心中一惊,连忙深呼吸数口,随即快步朝着老旧板车行去。
“啊!”
“死!死!死!死人了!
”
尚未凑到近前,那板车旁满是黑红的血迹瞬间惊的其连连后退。
慌乱中就连那赖以为生的渔网以及辛辛苦苦方‘抢’上来的两条小鱼都被其遗落于官道之上。
足足退出去四五十步,中年渔夫方才缓过神来。
若不是潜意识里仍惦记自己的渔网与小鱼。
中年渔夫恐早已掉头大窜。
“有人没!”
“出事了!出大事了!”
“死人了!都快来啊!死人了!”
中年渔夫鼓起勇气大喊数声。
可现如今的沮阳城外。
几乎人人都在拼尽全力地为接下来的大灾做着准备。
或进城买粮、为他人务工,或上山打猎、挖野菜,或下河捕鱼、捉蛇虫。
哪里会有闲心于官道上晃悠。
见久无人影。
而前方又是其归家的必经路。
若是绕远,势必将会大大消耗体力。
且赖以为生的渔网以及那好不容易‘抢’来的小鱼还在前面。
思及至此。
中年渔夫重重叹息一声,随即鼓足勇气朝着前方行去。
待捡起渔网、小鱼后。
中年渔夫脚步徒然加快,似欲在最短的时间远离板车。
可不知为何。
匆匆一瞥间那躺在血泊中的人好似有些眼熟。
“宋......宋老三?”
中年渔夫鬼使神差地多看了几眼。
也正是这几眼,直接令其煞白了脸庞。
那躺在血泊中的人不是旁人,赫然正是其同村的宋老三。
“宋老三不是去城里买粮去了吗?!”
“他怎么死在这儿了!”
中年渔夫惊慌失措地大声叫嚷。
话音方落。
中年渔夫急忙捂住嘴巴,快速地左右环顾数圈。
见无人后,仍不放心地闷头朝着前方奔去。
一时间。
老旧板车方圆数百步再度如先前那般死寂。
小半个时辰后。
忽有大量人影自远处宋家村内浩浩荡荡地走来。
一身形瘦弱、双目血红的年轻人背着一满头白发的老妪。
搀扶着一两鬓泛白、面带疾苦之色的中年妇人艰难地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而在其身后。
则浩浩荡荡地跟随着数十人。
然而其身后数十人却近乎皆是两鬓泛白、面带疾苦之人。
不多时。
身形瘦弱的年轻人呆愣于老旧马车二十余步外。
“爹.......爹.......”
瘦弱年轻人坚忍了一路之久的眼泪终究还是夺目而出。
其身旁两鬓泛白的中年妇人两眼一黑,径直地瘫倒于地。
“儿......我的儿啊!”
“那.......那是我的儿啊!”
“广喜,广喜那是你爹啊!你爹啊!”
“走啊!广喜去看你爹啊!你走啊!”
宋广喜后背上的老妪满脸泪痕苍白的嘴唇上满是刚刚咬出来的血痕。
老妪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般不断地拍打着宋广喜。
“娘......爹......”
宋广喜双目无神地望了望不远处倒在黑红血泊中的宋老三,随即急忙双膝跪地查看那已然彻底晕厥过去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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