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甚至还没有攀上巅峰,没有那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景色,还没有当年一门四紫府的奇景——更没有从巅峰滑落…一步步走向破败、于南疆灭族的未来…’
‘来得及…昭景真人会在湖上现身,未启程去西海,一切都还来得及…’
无数念头在他脑海里肆虐,却强行被他压制下来,这些年受风沐雪、掩盖心思的本事突然有了意料之外的作用,让他一瞬间冷静。
‘绝不能暴露…即使魏王说过…诸峰沾了大黎山的光,有【青诣元心仪】庇护,诸位大能不得窥视…却绝不能低估他们…’
李遂宁的思索只过了一瞬间,回过头来,笑道:
“这是大好事啊!”
李遂宽嘟嘴,让李遂宁的目光有了一瞬间的温柔。
自己父亲早逝,那位曾叔祖李承宰极不成器,整个渊完脉也大多是庸才,可物极必反,遂语辈能够修行的李遂宽、李遂宁两兄弟极优秀…李承宰见不得自己好,可李遂宽却很聪明,一直偏着自己…魏都战后,世间浮现第二显,自己逃了出来,这位弟弟却早早战死,永远地留在了那座山下。
‘族人因为自家祖辈的事情多有苛责他,他更不敢回湖,在山下从未退过半步…’
前世,太姑奶李明宫要来的事情,本只有李承宰知道,只让李遂宽精心准备,这弟弟却偷偷跑来告诉了自己,李遂宁立刻推去了今日的秋猎,这才得见大人,两兄弟得以一同入洲,否则就要晚上几日,兴许依旧能见到那位二伯李绛垄,却多半要错过与李曦明相见的机会。
也是中间有个李遂宽,后来他才能不同那蠢货李承宰计较,却是后话了。
他只笑道:
“多谢弟弟…我正应了几个哥儿的话,准备去秋猎呢!”
这少年无视一旁的嬷嬷,快步向前,牵过自家弟弟的手,一路向外走,到了斜对面的府邸,算了算时辰,笑道:
“你先进去,我空着手进去不合适,稍后就来。”
李遂宽点头应了,笑着推门进去,李遂宁则在外头转了一圈,随便提了点瓜果,便仔细盯着天空看,直到那真火之光转瞬即至,落到院子里,他这才上前敲门:
“大人可在府中,遂宁前来拜访!”
便听着门吱呀一声开了,里头的人齐刷刷跪了一地,正中心立着一宫装女子,生得美态端庄,温柔大气,身上隐约有真火浮现,双眼含威,极具压迫力。
正是李明宫!
他佯装惊喜,连忙拜下去,恭声道:
“见过太姑奶!”
李明宫对着他点点头,目光在他手中的瓜果上扫了扫,答道:
“原来是二哥的后人…是遂宁罢?”
“是…”
李遂宁见了她,只觉得眼睛一热。
大宋立国后,李氏几乎没有多少消停的日子,虽然在漫长的交战日子中,李家越发闻名天下,也有多人身居要职…可到了最后,几位大人也先后陨落。
蜀宋两国三争谷烟,李行寒、李明宫先后身死,庄氏覆灭,李明宫更是受五人所围,赤火漫漫,烧成了大漠的真火孤烟,也烧得老大人再也承受不住,吐血卧床,再没有起来的日子。
李遂宁只看了一眼,有些激动地低下头,还算正常,李明宫则收回目光,对着李承宰淡淡地道:
“两个孩子我带走了。”
一旁的中年人的目光在他身上闪动了一下,很快收回来,看着很是激动,忙道:
“是…谢过长姐!谢过长姐了…”
李明宫对自家人从来冷不下脸,哪怕心中对李承宰失望至极,也不过语气冷淡而已,用真火将两个孩子托过来,扫了他一眼,道:
“年纪不小了…别想着乱折腾,给晚辈留个体面。”
她驾火而起,往天空中去,李遂宽首次飞行,又喜又惊,李遂宁早习惯了,心中却品味起来:
“前世我还懵懂,并未察觉,可如今这么一听,太姑奶明显也是知道不少事情的…”
李明宫并未只在一处停留,又往好几镇去了,确保几家嫡系都能正常往湖上送人,没有欺压、偏颇的心思,这才带着好些个孩子,一路往湖上去,
李遂宁微微低眉,见着前世的诸多兄弟姐妹一一登上了火,一个个对应起来,发觉近半的孩子连未来的模样都寻不见,夭折得更早,心中酸楚。
他静静地拉着李遂宽的手,自家的【昭广玄紫大阵】已经浮现在眼前,望着仙雾缭绕的一根根紫金玄柱,心中升起无限希望来。
‘今生…必不同往日…’
他谨慎地思虑起来:
‘修行太慢了…前世的修行太慢了,我必须有足够的修行速度,才能让我的话语被几位大人重视,才能在关键时刻有所作用…才能…得知背后一切的真相…’
‘机缘…机缘…恐怕只能去北海了…可距离实在太远,至少要筑基才能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他本就是遂语辈最出色的晚辈,斗法与实力也高强,前世从尸山血海走过,镇静冷酷也到了另一种境界,这才能痛苦地见证整个李家的衰弱、毁灭,最后受李周暝的重用。
‘那在筑基之前…能依靠的只有家族,绝不能像前世的孩提时光一般谦逊迷茫了,要争…要让大人更早对渊完一脉改观…’
‘要想办法…先把丁威锃救下来,有这员大将在,对今后的格局必有大益处!’
他目光沉沉,却不能察觉太虚之中交织的一道又一道的幻彩,这些幻彩如水一般倒映,反衬出一片又一片的银光。
出了南岸,没有什么阵法保护,本就寻梭的神妙迅速在他身后徘徊,毫无阻碍地卷入他脑海,将他的记忆一一读罢!
直到他一直没入【昭广玄紫大阵】之中,亦无任何显眼之处,这神妙才悄然退去,太虚的诸多变化渐渐归于平淡,消失不见。
……
栀景山。
天色光明,白花纷纷。
两位真人正相对而坐,一位衣服白金,抿茶不语,另一位青衣挂剑,颇有些潇洒。
“四闵郡也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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