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怅然解释,“圈禁会让忠心于他们的人心存希望,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他转头看向陆勉之,“你知道飞鹤将军吗?”
陆勉之注视赵沛。他当然知道,魏王爷曾经疯了似的在兆安江上寻找飞鹤将军。他不可置信地问:“难道传闻是真的?”
“不是。”赵沛断然摇头,又补充道,“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所以我们同是失意人。”
陆勉之不解:“王爷为何与我说这些?”
赵沛喟叹:“就像沈安安心中只有桃花寨一样,飞鹤的心中只有百姓,还有她麾下的兄弟。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飞鹤当众自戕,不是因为她忠于大梁皇室,她只是不希望有心人利用她再启战事。她一直坚守着自己的信念,让每一个百姓都有饭吃,有屋住。”
有饭吃,有屋住。
陆勉之在心中默念这六个字。他和赵沛一样,望着田间茁壮成长的麦苗。麦苗在微风中摇曳,努力向上生长。
半晌,陆勉之鬼使神差地说出了深埋在心底的话:“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在桃花寨的水渠抓鱼捞虾,每天都被我娘拧耳朵。安安……我是说二当家,她只喜欢看书,再不然就是和她的阿哥,还有柳家妹妹放风筝。我故意拿泥巴扔她,她就远远地躲开我,我拦住她的去路,她就让小厮揍我……”
陆勉之仿佛看到年少的自己,正无忧无虑地在田间奔跑。他叹息,“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老当家被杀,二当家和郎君成亲,她仿佛变了一个人,说杀人就杀人,说打人就打人。她原本不是这样的,她连杀鸡都不敢看,我踩死一只青蛙,她都会生气。”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他已经理解了,什么是“大善似恶”。他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哪怕成了“陆当家”,他总是故意与沈安安唱反调,就像小的时候,他觉得她很漂亮,所以他用泥巴扔她。
事到如今,一切都太迟了,所有的事都太迟了。
陆勉之很想大吼几声,可是他不能。
有些事他宁愿不知道,但他终究还是知道了。
因为他,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可他什么都不能说。
如果是他害死了老当家,还有其他人,以后他该如何面对沈安安?
陆勉之用尽全力封印在心底的秘密,此刻犹如潮水一般涌上他的心头。他想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别人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他思绪纷乱,恨不得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拼尽全力阻止那场截杀。
两人沉默半晌,赵沛瞥一眼沈忠,他始终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站在一旁。他试图支开沈忠,不满地抱怨:“怎么酒还没到,莫不是沈姑娘舍不得吧?沈总管帮我们去催一催。告诉沈姑娘,我付她银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