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倒数第二幕,爬塔的石匠们已经抵达了流星之层。看过剧本的灰原初知道,再过一两个剧情点,这场演出就会到达短至只有一个场景的最终幕——到达塔顶的石匠们在天堂地窖下方举行最后一晚的酒会,举杯庆祝,然后开凿第一镐。
到了此时,灰原初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玉置佑美子,似乎是在随着演出进程逐渐增加紧张的程度。
而且,这绝对不是正常的观众逐渐投入演出的程度。
“灰原君,虽然很唐突,但是……能请你握住我的手吗?”玉置佑美子终于开口道。
少女脸色惨白,声音颤抖,摇摇欲坠。这句话并非某种娇羞的暗示,而是她是真的在进行某种求助。
难道这就是她坐过来的原因?
灰原初急忙抓住了玉置佑美子的手。而刚一接触到玉置佑美子的皮肤,他就吃了一惊——玉置佑美子的手,竟然是那样的冰冷。
……难道,变化就在此刻?灰原初的心提到了嗓子口。他努力握全那只手,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来温暖它,同时全神戒备着玉置佑美子身上的变化。
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法发生,最终,手的温度终于回升了上来,玉置佑美子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些。
“你刚才是哪里不舒服?”灰原初问道。
“抱歉,让灰原君担心了。我没什么不舒服,单纯只是紧张……因为这场演出,终于快要到结局了。”玉置佑美子答道,视线仍没从台上移开。
灰原初又放松了一些,随口问道:“……有什么好紧张的。你可是原作者,早就知道这结局了?”
玉置佑美子沉默了片刻,却给出一个奇怪的回答:“话剧的结局并不是故事本来的结局。真正的结局没人知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自己……也不知道?”灰原初惊讶道,“这是什么意思?”
玉置佑美子又沉默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突然之间,她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紧了紧还和灰原初握在一起的手,又松弛下来,却仍然抓着灰原初的手没松开。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这件事,我没有对第三个人说过……但是,我想要告诉灰原君。
“这个剧本,其实来自于我的一个梦。一个我最近几年来反反复复地做着的梦。
“每天半夜,我都会从这同一个梦中惊醒。每次醒来,我都把整个梦记得很清楚,从开头到结尾。梦里的最后一个镜头,正是石匠们结束宴会,举起铁镐的那一刻……
“这个梦,就像你看到的这场话剧一样,它很平和,很梦幻。在梦里,我也是石匠中的一员。所以我一路体验着他们新奇,快乐,一直到最后开挖前那一刻的期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醒来,我明明还记得梦里的石匠们的愉快,可同时我的身体却颤抖得停不下来,反胃恶心,浑身冰冷……
“一开始,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后来我明白了——这是身体告诉我,我遇到过了非常恐惧的事情。
“但是我忘掉了。
“……那只能是那个梦的结局。石匠们开挖天堂地窖并不是梦的结局。在那之后梦还在继续,石匠们遇到了什么……然而,那一段真正的结局,被我忘掉了。”玉置佑美子也不知何时深深地低下头去。
灰原初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它会变成话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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