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律缓缓点头,“很好,你说的最好是真的。”
孙律转身叫了韩越过来,“找两个办事利落的去万和绸缎庄问问,看看他们是不是往赣州送了信,再问问这信何时能到,你亲自去走一趟,把戚浔带过来。”
韩越应是,很快带着人出了国公府。
天色阴沉昏暗,雨丝斜斜打在屋檐之下,傅玦和孙律脚下都是一片水渍,戚淑既然有了如此重大的发现,孙律自然不会再强行将其送走,戚淑抹着眼泪从地上站起来,也焦急的看向院门的方向,她无比期待赣州来的信,只要那封信来,戚浔一定能被拆穿!
孙律道:“不必在此等着,我们去前院。”
傅玦从善如流,二人穿过落雨的中庭,待上了回廊,孙律才看向傅玦,“你带着戚浔办差多日,与她十分熟悉,你怎么想?”
傅玦略做思索,“若是真的,那她胆子太大。”
孙律也如此想,“的确匪夷所思,可这世上令人想不通的事不知多少,若戚淑说的,如果真不是她妹妹,那还会是谁呢?便是流离失所,也比冒充一个会被治罪的重犯强。”
傅玦颔首,“的确如此,且她连姐妹情谊都不顾了,定是真的觉得做了假。”
孙律到底还是冷静理智的,听到这话摇了摇头,“这倒也不一定,我已查问清楚了,当年她之所以将戚浔抛在禹州养济院,乃是因戚浔重病,她们三个嫡亲的,怕被戚浔拖累,因此这姐妹之情属实有待商榷。”
傅玦听得蹙眉,像忽然想起一事来,“她刚才说,她是半月前便寄出信去的?”
孙律看向傅玦,“怎么”
“若是半月之前便怀疑戚浔,那她为何要戚浔来求我?”傅玦无奈道:“昨日去京畿衙门碰见戚浔,戚浔竟向我开口,说她姐姐充入青州教坊司多年,此番能否将她留在京城,她是你带回来的人,我自不会逾越,便婉拒了戚浔。”
孙律皱眉,“她昨日说的?”
傅玦颔首,“戚浔说戚淑十分想留在京城,与她姐妹团聚,以后相互扶持,可没想到,她今日又对你说戚浔是假的。”
孙律心底也生了疑虑,“她想留在京城,我是知晓的,可我行事,从来不会施无由之恩,何况她报着什么心思我清楚的很,哪里会随了她,只是没想到她还将主意打到你身上去。”
傅玦也有些费解,“大抵是无路可走了。”
人在绝望之下,总会不择手段,孙律唇角紧紧地抿了起来。
……
江默带着巡防营的人回到京畿衙门之后,才知道戚浔被忠国公府的人带走了,他觉得十分古怪,便问覃文州,“难道国公府生了案子?”
覃文州也有些茫然,“这不确定,是孙指挥使身边的韩校尉来接人的,说不是国公府有何案子,我也有些好奇到底为何接戚浔过去。”
江默一颗心沉甸甸的,顿时想到了那份信,他有些惴惴不安,没多时,李廉和宋怀瑾也回了来,他二人找到了那两个伙计,并且将其中一个无在场证明之人带回来查问,江默又在衙门留了小半个时辰,到了天黑时分才下值离开。
江默并未回永宁坊,而是在永康坊转了一圈到了水儿巷,他直奔张记点心铺子,到了跟前,便见铺子已关了门,叫门之后,来开门的人是张婶。
一看到江默,张婶面露紧张道:“少爷怎么来了?”
将人迎进门中,江默扫视一圈,“张伯不在?”
张婶忧心忡忡道:“不在,昨日小姐来过,交代了老头子去办事,今日老头子早上和下午都出门了,我们打烊也很早,就在刚才,有人来找老头子,不知去做什么,到现在都没回来,少爷可知是什么要紧之事?”
江默不知,却猜到了三五分,当下心尖一紧,只觉不祥的预感变成了现实,忙道:“我暂且不明,我在这里等他回来。”
夜幕初临,江默看着外间的天色一颗心越来越沉,足足等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听到张伯进门的声音,江默快步从后堂迎出来堂迎出来,刚走出门,便见张伯撑着伞的手一边发着抖一边往里走,那模样慌张急了,令江默忍不住走进了雨中。
“张伯,出了何事?”
看到江默在此,张伯仿佛看到了希望,“少爷,少爷从何处来?可见到小姐?”
江默道:“她在一个时辰之前被忠国公府的人接走了。”
张伯本就心底发慌,听到这话,更是眼瞳一瞪,面露骇然,“忠国公府?难怪,难怪他们去了绸缎庄”
江默听得云里雾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爷,只怕是要出事了,那个被拱卫司指挥使带回京城的戚家姑娘,发现了小姐的破绽,写了信去找戚家人查问,如今那封信就快回京城了,小姐昨日来找我,让我扮做那戚家姑娘的远房表亲拦下那封信而后换掉,我已与那伙计说好了!”
张伯语速极快道:“可就在刚才,那伙计悄悄来找我,说是赣州的信刚刚送到,但是绸缎庄去了人,说是忠国公府去办差的,而后将那封信取走了!”
张伯太着急,忍不住抓住江默的手,“少爷,那封信未换得成,小姐又被带走了,这可如何是好?他们是否要发现小姐的身份了?”
江默大为震骇,信里一定有十分重要的线索,可如今信已经落到了忠国公府的侍从手中,要取回来已经不可能了,该如何救戚浔呢?
他不知信中会写什么,而戚浔已被带走,江默深吸口气,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又问张伯,“那伙计可靠吗”
张伯道:“我给了足够的银钱,又说戚家姑娘在忠国公府当差,这信是因她与人生了私情,与她有私情之人,犯过忠国公府的忌讳,那伙计害怕,自不敢多言一句。”
江默咬了咬牙,“你们做好最坏的打算,这铺子不能待了,戚浔的事我想法子。”
张伯和张婶俱是惊骇不已,江默不再耽误工夫,立刻出了铺子。
……
马车从京畿衙门出发,一路向北,路上走的不急不缓,一看便知孙律下的命令并不着急,戚浔听着外头的潇潇雨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信还没有到,一定是国公府要尽快将戚淑送走,戚淑没办法了将她攀咬了出来,既然信没到,那一切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马车在国公府门前停下之时,已经是夜幕初临,韩越带着戚浔进府门,一边走一边打量戚浔,见戚浔一副若无其事模样,心底对戚淑的话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见韩越看自己,戚淑弯唇,“韩校尉可能透露一二,今日是何差事?”
韩越面无表情的,“等你见到世子便知道了。”
戚浔点点头,神色仍是放松,韩越一路将她带到正院,门口的侍从见状立刻朝里面禀告道:“世子,王爷,韩越回来了,人也带来了。”
傅玦和孙律皆已等候良久,孙律闻言面色微沉,傅玦也拧着眉头望向门口,很快,戚浔一脸茫然的走了进来,她乖觉行礼,待起身之后,看看孙律,再看看傅玦,根本不知孙律将她叫过来是为了何事。
“戚浔……”孙律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而后问道:“你出自蕲州戚家,可还记得戚家的事?”
戚浔眨了眨眼,恭敬地道:“记得的不多,当时家里出事,我还不到六岁,之后又得过一场大病,记得的事便更少了。”
孙律继续道:“可记得你的堂兄?”
戚浔道:“依稀记得,他们……”
孙律眯眸,“如何?”
戚浔不知想到什么,微垂眉眼,“卑职只记得,他们待卑职不太好。”
这话合了戚淑之意,孙律皱眉,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可还记得名字?”
戚浔面露无辜,“记不得了。”
孙律冷冷牵唇,又看向门外,“把戚淑带来。”
戚淑焦急的在院子里等了良久,一听说孙律让她去前堂,眼底立刻露出希冀,她早先撒泼哭闹了一场,此刻气喘声有些重,可想到今日是留在京城最好的机会,她打起精神往主院去。
到了厅门之前,便见熟悉的背影也站在堂中,戚淑眼底微亮,孙律竟然已经将戚浔抓了过来!这是已经半信了她的话!
戚淑跟着侍从进门行礼,满眸蠢动,戚浔则有些疑惑的看向戚淑,又低声道:“姐姐,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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