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破阵22
长公主府被围三日已令朝野震动,但谁也未想到驸马秦瞻会被拱卫司缉拿下狱这消息不胫而走,短短半日,流言蜚语便在京城中传得沸反盈天。
崇政殿中傅玦本可即刻归府但秦瞻虽已认罪,却并未交代完整细节他不由请求同行拱卫司待建章帝应允傅玦与孙律及三法司主官告退离殿。
此时夕阳西斜晚霞漫天时隔多日傅玦终不再以罪臣之身示人,但建章帝之语意思分明,要真的令旧案沉冤得雪令他们回归本来的身份仍是不易。
出了仪门三法司几位主官都松了口气御史大夫蒋维当先道:“恭喜王爷脱险。”
傅玦早前虽身陷囹圄又暴露身份为罪族遗孤,但建章帝终究不敢轻慢处置如今查明旧案果真是一桩冤案傅玦便越发没了获罪之危虽不知建章帝最终如何论处傅韫和傅玦之行,但眼下敬着傅玦总归无错。
蔺知行也跟着道:“如今驸马认罪只待陛下为王爷一家平反,往后,定能恢复长肃侯府门庭。”
魏谦亦道:“王爷这些年太过不易。”
郑怀兴和宋怀瑾纷纷附和。
傅玦本是宁氏遗孤,如今纵有尊荣,但提起旧案,终归是一件万分沉重之事,他默了默道:“多亏诸位公允大义。”
几人自然赔笑应下,孙律却紧拧着眉头未语,傅玦看他一眼,仿佛能洞悉他在想什么,“驸马的癔症,还需找个御医来看看。”
孙律驻足,又叫来韩越,一番吩咐之后道:“长公主府的侍婢说秦瞻总在公主不知情的时候暴躁易怒,性情大变,今日当着公主的面,我故意言辞羞辱于他,想看看他会否被激出狠性”
傅玦道:“你未想到得逞了。”
孙律颔首,一旁的宋怀瑾道:“当年之事,乃是驸马心底最耻于见人的,此前他暴躁易怒,也是因些寻常小事吧?”
蔺知行唏嘘道:“今日他本咬死不认,亦十分沉稳克制,若非将他另一番面目激发出来,只怕从他口中永远问不出真相。”
傅玦默默地道:“还缺证据,只有他认罪还不够。”
宋怀瑾便道:“他谋害齐明棠或能找到物证,但谋害吕嫣并非自己动手,只要令他说明细节,再找到往宫中给吕嫣送信的中间人,交代数次与谢南柯会面在何处,以及交代出是谁谋害大皇子,那供词与人证物证倒也不差了,唯独旧案,眼下的确缺少关键证据。”
拱卫司近在眼前,傅玦道:“他记不清如何刺伤赵烨,若无法确定凶器,那此案仍存疑窦。”
提起此事,宋怀瑾蹙眉道:“王爷,指挥使,关于刺伤二殿下的凶器,戚浔今日想到一物,但她还未肯定,此时此刻,她多半还在查问此事。”
傅玦和孙律立刻看向宋怀瑾,宋怀瑾道:“今日长公主硬闯出府之时,曾用发钗做为武器,想与禁军侍卫动手,后来公主离去,戚浔看着那发钗想到了关键之处,刺伤二殿下之物,乃是双股锐器,此前我们只想到二殿下屋内的利器,又或者某种稀奇兵器,却未想过,伤人的或许是女子发钗”
“女子发饰,单股为簪,双股为钗,有秀美者不过寸长大小,有钗头华丽繁复的,钗身则有数寸之长,若质地坚韧锐利,正好能成为刺伤二殿下的凶器,但戚浔不能肯定,下官入宫之前,本想去当年去赴宴过的几家公府探问,但陛下有诏令,便先入宫了,这会儿,她们应当自己去查问了。”
从当日身份暴露至今,傅玦已多日未见戚浔,他眼波微动,下意识看向皇城之外,如今戚浔已知他是宁家后人,也不知她是否会怪他未曾表明身份。
孙律接着道:“发钗是女子饰物,若秦瞻当日离开前,便将发钗带在身上,那便是一开始便存了杀心,而非他说的那样,是去了赵烨院中被激怒之后失去理智而伤人,他如此说,莫非还心存侥幸,想免于死罪?”
郑怀兴摇头,“谋害皇子,又酿成这样大的冤案,后来又谋害了两位姑娘,死罪无论如何不可逃脱……”
郑怀兴扫了一眼傅玦,“若按律法,诛族之刑也不为过。”
孙律道:“那许是想为公主和秦氏留一条后路。”
说话间,一行人入拱卫司衙门,秦瞻早被带回牢中,孙律吩咐拱卫司侍从将其带去审问之地,等众人再见到秦瞻之时,便见已令他戴上手枷脚铐,俨然是死囚之姿。
他是出身世家的天之骄子,自小到大还未受过如此对待,几缕散发垂在他脸侧,虽是狼狈,可他的神态却颇为平静。
孙律坐在刑案后,开门见山地道:“你既认罪,如今便要你详细交代,你只说当年上元节在长公主梳妆之时去见赵烨,那你离开公主院阁之时,可随身带走了什么?”
秦瞻略作回忆,摇头,“我记不清了,当时得知赵烨院中只有他自己一人,我只觉是天赐良机,应当不想让公主殿下知道,已经忘记是否带了什么。”
孙律和傅玦皆皱起眉头,孙律沉吟片刻,吩咐文吏前来,“既是如此,将你记得清的细节,一条条一处处都仔细说来,当天去赵烨院中,是哪般时辰?彼时屋子里其他人都在做什么?告诉你二殿下院中无人的小厮又是谁?”
文吏笔蘸浓墨,秦瞻艰难的吞咽一下,利落的说起来,“那日是酉时二刻,当时檀珠几人在为公主殿下梳妆,告诉我赵烨院中动静的是澄心……”
秦瞻一边回忆一边答话,没多时,便说到了徐闻璋身上,“徐闻璋未曾与我见面,是澄心带着桐油和蒙汗药回来的,他出身不高,想让我和公主帮忙得高位,赵烨死后,先帝和太后调查到了蒙汗药,前来作证的人之一便是徐闻璋,我起初只是想拉陆氏做替罪之人,却没想到,那蒙汗药一节,竟扯到了永信侯夫人身上。”
“事成之后,徐闻璋也知此事事关重大,他比我想的还要胆小,竟不愿再留在京中,想去地方任职,于是我帮他斡旋,正好陆氏被夺权,十万兵马分入地方驻军,正缺军将,于是他去了钦州,可我没想到,钦州军中派系杂乱,两年之后他便出了事。”
秦瞻语气悠长地说着,这些尘封的旧事时隔多年道出,他平静的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他出事之后,保不住自己的性命,只想保住妻儿,他提起旧事,言辞间有威胁之意,我自然只能将人救下。”
“幸而他们母子并非多事之人,不过多给些钱财,在岭南也算相安无事,起初我并不打算将谢南柯培养成自己人,可他自幼没了父亲,待我言听计从,我想着瑶华之乱终是祸端,便令他前往衙司当职,若真有用得着的地方,对他我是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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