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刘安一共上书六次,请求你为淮南国相国,陛下一共拒绝了六次,所有朝臣们都认为,第七次马上就要到了。”
从长安城过来的公孙敖一边灌酒吃肉,一边大声说道:“老李,憋屈啊,长安自从你走了后,太憋屈了,陛下就像是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一样,李广这条忠心耿耿的老狗,直接就被贬为庶人了。”
作为这一切始作俑者的李欢,只是不停的给公孙敖倒酒,并且又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我也丢官了。”公孙敖很是郁闷:“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啊,本来训练军队好好地,谁知道我的草料场着火了,也没少烧掉多少草料,陛下得知后,把我叫到了跟前,骂得那是叫一个狗血淋头啊!”
“呼呼呼呼……”心情郁闷的公孙敖仰头灌酒,整个人就跟装不满的酒缸一样。
公孙敖咬牙切齿:“张汤那个狗日的,就在边上说了一大堆老子的黑话,还说什么,此前河南地之战,高阙之战,我能立功,都是沾了你的便宜,又说我手底下的军队,连一个草料场子都看守不好,还能指望我有什么大作为吗?”
“我看陛下,骂了我一顿就气消了,就是张汤这个狗日的,在一边上扇风点火搞动作,又把陛下的火气点了起来,我他娘的,也成庶人了。”
李欢也有点郁闷的端起酒碗,自个儿饮了一口,自己虽然向着皇帝讨要公孙敖和李广,作为自己经略淮南国的部将,可是没想到皇帝刘彻竟然这么狠啊!
李广以前就被贬低为庶人,这次算是二进宫……公孙敖啊?嗯,他也一样……
“那李广又是因为什么被贬低为庶人的?”
“这事儿,说起来李广多多少少有点活该。”公孙敖放下酒碗,自己给自己满上,又给李欢满上:“这老家伙,当初我们第一次带兵出征的时候,就老卫打得漂亮,李广更是被人活捉后又逃了回来,他被贬为庶人之后,就在蓝田那边打猎,回来迟了,人家城门校尉不给他开门,他就记恨上了,这怪谁啊?这不是咱们大汉律法规定如此。
他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前任李将军,那校尉也是个二杆子哦,让人喊话说现任李将军也不行,你吹你娘还是前任呢!后来陛下重新征召李广为将,也就上次咱们带兵开战之前,韩安国这家伙不是自戕死了,北边的防线也就全部都归李广管着,这家伙好啊,把那个校尉征调到了他帐下,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给砍了,张汤他们就盯着这事儿不松口,愣是让原本可以功过相抵,保持原位的李广,也一下贬斥成庶人!”
“这事儿啊……”李欢摸了摸鼻子,他感觉李广和公孙敖都不太冤,一个公报私仇,心胸狭窄;一个任人出错,御下不严,但说到底,这都是可大可小的事儿。
李广也是军中老鸟了,但凡是懂点人情世故,也不至于直接明面上砍了那校尉,换成自己的话,自己就会让这家伙带兵出城和匈奴正面冲阵,步兵和匈奴骑兵正面冲阵,那不死也是个传说了。
李广非要用最直接的办法弄死这个校尉,真的不冤;这个和自己看上他,想要一并拉到淮南国去下基层,确实完全没有半点关系。
李欢的自我安慰,瞬间起了效果,他心中原本的愧疚,瞬间就被吹来的清风一扫而空,立刻就能容纳下勾栏里唱曲儿的小妞十个八个也不嫌挤。
“那你到底去不去淮南国?”
“不去。”
“真不去啊?”
“我要是真去,陛下怎么可能拒绝淮南王六次?”
这件事情,李欢打算烂在肚子里,甚好,所有知情的人,都是参与者,所以他们的嘴巴会比死人都严实。
“唉,我还想着,你要是去淮南国,我就拉上李广,和你一块过去……”公孙敖又感失望和落魄,端着酒,又要灌。
李欢按住了他的手:“你真想去淮南国?”
“不去不行啊,这边我简直没法了,张汤这条疯狗,一直盯着我往死里咬,或许去淮南国会好点呢?”公孙敖说着说着,眼神就变的暧昧起来:“老李,咱们是兄弟吧?”
“那可不,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李欢端起酒碗,和公孙敖重重的碰了一下:“有什么好想法,跟好弟弟我说!”
公孙敖眼底深处闪过一抹羞愧:“那你真到了淮南国,做了相国,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大将军的位置?”
“当然可以!”李欢仰头饮下烈酒,咧嘴一笑:“但是淮南王如果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我有办法啊!”公孙敖居然立刻心动。
“你能有什么办法?”
公孙敖两手一摊:“你看啊,淮南王这老王八,不是想要你去做他的相国,都已经上书陛下六次,六次都被拒绝了,这说明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他是真想让你去做相国,到了后边,这就已经不是想不想让你去做相国的事儿,这是人争一口气!
所以,不仅是群臣们认为他很快就会第七次上表,就是我也这么想,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以你亲兄弟的身份,让人找到淮南王,说我可以帮他,但是得让他把大将军一职给我,如果你是淮南王,你给不给?”
李欢瞬间听出味儿来了,难怪你公孙敖来了这里就喝酒,完全就是想要用酒精麻醉自己啊!
他真的差点就直接拉着公孙敖问话,你到底收了刘陵多少钱?所以才想到了我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咋样?老李?你觉得不成吗?”
“我觉得能行!”李欢点头:“但感觉你一个说话不够分量,再拉上李广如何?毕竟李广的儿子,也是我的弟子……”
“哎呀,这茬我给忘了,张汤的儿子也是你的弟子,我刚刚还一口一个狗日的,这要是让稚子听了去,真是不雅观,日后可不能这样,咱们日后喝酒,得去你说的勾栏,这样怎么骂,都不会有人听到。”
“嗯,你今日刚到,好好休息一两日,养足精神,勾栏听曲儿才是人生该有的态度!”李欢抓走了酒壶,他是担心公孙敖一下喝多了,就把刘陵怎么忽悠他这秘密的事情儿,给一股脑儿的倒出来,那样的话就太尴尬了……
真发生了那样的事儿,肯定会伤害自己和他异父异母亲兄弟的感情的。
“好!”公孙敖内心似乎有些后怕,也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给全说了出来,那时候自己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李欢的心情有些窃喜,本来自己是内心受煎熬的人,结果现在变成了看别人受内心煎熬,这种贼喊捉贼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阿秭初到安阳,你不陪着她去走走,怎么就回来了?”李欢看着已经坐在房屋内的卫少儿,忍不住好奇的询问了起来。
卫君孺和公孙敖夫妻俩人是一并来到安阳县的。
男人和男人坐一块儿喝酒,女人自然和女人坐一块唠嗑。
卫少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夫君,长安城风云变化,公孙姐夫丢了官,大公主那边都说不上话,要不您过段时间,就给公孙保举一个地方上的小官得了?”
听着卫少儿这番话,李欢就明白过来,公孙敖并没有把朝廷大事泄露分毫给自己的结发夫妻。
他现在唯一疑惑的,就是公孙敖到底知不知道,是皇帝刘彻有意让自己往淮南国出任相国这事儿,他究竟是知情者,还是自以为沾了自己便宜的异父异母亲兄弟呢?
很快,淮南王第七次表奏送到了皇帝刘彻这里,刘彻看都没怎么看,直接大手一挥给拒了。
公孙敖的家仆,也带着公孙敖泥封的书信,找到了尚且在长安城居住着的刘陵。
当然,以上的两件事情,都在李欢的想象之中已经发生。
不过,诸侯王确实是在长安城都有属于自己的王府,他们本身不能在这里居住,但是朝见天子的时候,也能有一个落脚点;又或者如同刘陵这样诸侯王的子嗣们,来到了长安城以后,便在这里住下。
有的诸侯王子嗣,则是作为质子,留在长安城内,就比如南越王的儿子,此刻就在长安城内做质子。
卫少儿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脸沉思之色的李欢,略显窘促:“夫君若是觉得为难……”
“你说什么?为难?”李欢笑出声:“我只是在想,公孙敖的才干虽然不是丞相、你阿弟那一级别的,可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在地方上做个小官这样的地步吧?”
卫少儿眉宇间满是喜色:“这么说,夫君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算是,也不算全是,应该是公孙兄有了他自己的想法,你我只需要安静等待,静观其变就是。”
“夫君,妾身也听到阿姐从长安带来了一些风声……”
“淮南国相国之事?”李欢对于很多事情,都不打算隐瞒卫少儿。
“夫君真的只能去么?听闻淮南王已经上书六次,陛下虽然已经拒绝了六次,可是……”卫少儿颇为担忧:“听阿姐说,很多的人都只是在看夫君你的一个态度如何。”
“这哪里是看我的态度?”李欢悠闲地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沉思了片刻:“如果陛下那边同意了,那我就是不想去,也只能去……淮南国和以前不一样,刘陵已经在安阳县看着我们是如何发展安阳县的,到了淮南国那边,最多也就是重复这些事情罢了。”
“夫君,远离京都的事情,哪里比得上在朝为官?诸侯王的相国,还比不上一地的郡守,夫君可要……”
李欢明白卫少儿的心思,摇头:“大公主能说上什么话?公孙兄被贬斥为庶人,陛下面前,她不也没什么用处?”
卫少儿摇摇头:“都是你们男人的事情,妾身是一丝一缕都不想掺和,但我们这样的家族,又如何容得妾身不参与其中呢?”
“我们这样的家族,现在一举一动,都不得自专,但既然已经做到了这样的位置上来,也就应该考虑清楚任何一件事情,毕竟这不仅关乎于我们自己,更加关乎于国家的稳定。”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3页当前第1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