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邑以北十余里,一处道路旁的开阔地带。
数十匹战马被拴在树上,周围地面上躺了近千个身着赤甲的楚军士卒,他们一个个喘着气,脸色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败了。”
项渠抚摸着手中的佩剑,口中喃喃自语。
是的,他败了。
自从一个多月前,项渠屯兵睢水,与秦将赵佗对峙以来,双方你来我往,交锋数次。
或是装病诱骗,或是睢水骂战,又或是他破釜沉舟,赵佗悬羊击鼓……
两人相争,智计百出,各施奇谋。
虽然项渠基本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但也没有多大损失。
相反他还逼退了赵佗,并且形成了以东楚奇兵突袭彭城,他集中优势兵力追击秦军的局面。
一切似乎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只要项渠能在路上击败赵佗所部秦军,并一举收复彭城,便能打通连接鲁地和齐国的运粮通道,为陷入缺粮之危的陈郢战场缓上一口气,延迟楚国走向灭亡的时间。
然而项渠没想到赵佗竟然如此厉害,秦军不仅没有退到彭城,反而在途中寻隘路设置壁垒阻挡。
一连七道营垒,让楚军精疲力竭。
赵佗又在正式决战开始的时候,先以火牛冲阵,击破楚军先锋,将两万多楚军尽数堵在隘路中,紧接着便是巨砲轰击,彻底砸碎了楚军的士气和胆气,导致楚人全军大崩溃。
紧接着,便是早有准备的秦军精锐尾随追击,一路追亡逐北,杀戮无数。
项渠麾下整整两万多人,一败而不可收拾,在溃逃中四处奔散,被秦军一路掩杀,死难者不知道有多少。
因为秦军追杀甚急,他甚至没有时间停下来收拢残兵。
只要在一个地方待上一阵,便有秦军骑兵追上来,一旦被骑兵缠住,要不了多久秦军的大队人马就会抵达。
故而项渠和景同只能带着千余短兵,不停南下后撤,只能以干粮果腹,一路奔驰下来,众人早已是精疲力竭。
“将军,吃口干粮吧。”
景同走过来,低声安慰道:“我军离竹邑只有十余里,最多半日便能抵达。竹邑城中尚有负责后勤的士卒,且有船只,可供将军渡过睢水。只要吾等过了睢水,便算安全了。”
项渠没有回应,他抬起那张疲惫的脸,双眼通红的盯着景同。
“赵佗兵术竟如此厉害。”
“我自与他相持以来,处处被他牵着鼻子走,几番计谋不仅没有诱他渡河,反倒是自损精气。纵使派奇兵袭击彭城,诱赵佗分兵回援,最终反而被他变成了大破我军的机会。”
“赵佗此子,以彭城为诱饵,以撤退为伪装,一路诱使我军进行追击,最终反击胜我。此真是兵法所云‘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
“他不仅参照兵法地形,选择了隘地为战场,抢先居之,以占优势。更是在面对我军人数众多的情况下,营造壁垒,先守后攻,以坚壁消耗我军后再寻找全胜之机。这正是兵法上说的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有余,攻则不足。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
项渠喃喃自语,他越说,脸上的那股衰气就越重。
“赵佗用兵之法,确实难以预测。”
景同被项渠之语触动,亦不由点头赞同。
此番楚军战败,让他又想起去年所经历的事情。
时隔一年,旧事重演。
同样是通往彭城的道路,同样是追击那个叫赵佗的秦将,同样是楚军占据着兵力的优势,同样是由他景同来担任副将,然后同样遭遇一场大败。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主将不一样了。
“我的预感果然是准的,在离开竹邑前,我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
景同心中暗道,对于此番战败,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并没有和项渠一样那么丧气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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