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微微笑着,缓缓走下车舆,将王翦从地上扶起。
简短交谈后,秦王政的目光望向王翦后方。
城门前,正有数十个肉袒面缚的楚国贵族。
“罪臣负刍,不知天命,负德忘义,还请大王恕罪。”
负刍发出哀苦的叫声,颤抖着叩首乞饶。
“还请大王恕罪。”
众楚国贵族皆跟着叩首哀求。
见到这一幕,秦王政脸露冷酷又自得的笑容。
万乘楚国的君主,正跪在自己面前,稽首告饶。
此等快意之事,世间还有能与之相比者乎?
秦王政心中一动,微微侧首,目光瞥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华服少年。
扶苏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那些赤裸着身体,跪在地上不停求饶告罪的楚国君王与臣子,身体不由微颤,面色苍白到了极点。
……
半个时辰后。
秦王政走上淮阳城墙,眺望远方的广袤楚地。
从今以后,这淮阳以南的万里疆土,都将插满黑色的秦旗,成为他秦王政的土地。
只是,相比于这新得到的广大疆土,此刻的秦王政更关心于他身后的少年人。
“扶苏,你觉得寡人该如何处置负刍和他那些楚臣。”
秦王政目光眺望远方,没有回头去看扶苏的表情。
扶苏低声道:“父王乃是秦国之王,也是现在统治楚地的王。负刍等人皆为王之罪臣,一切处置当由父王决定,儿臣不敢多言。”
秦王政回头,见扶苏咬着唇,微微低着脑袋。
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很多年了,他的这个儿子第一次说出了让他感到舒服的话。
不再是像以前一样顶撞,或是说出让他感到烦躁和恼怒的谏言。
能顺从寡人的儿子,才是好儿子。
秦王政乘胜追击,澹澹问道:“熊启背叛寡人,今日更敢僭称伪王,以你之见,待寡人捉住他后,又该如何处置。”
扶苏身子颤抖起来,沉默无言。
秦王政也不催他,只是用威严的眸子,盯着自己的长子。
良久,扶苏颤声道:“叛贼当死,请以刑诛之。”
“善。”
秦王政颔首,心情非常愉悦。
他想到这一次带扶苏来楚地的事情。
他为什么会如此决定,乃是因为赵佗在咸阳时所说扶苏被楚人影响极深。
秦皮楚骨,子不类父。
如今,他秦王政就是要将这个被楚人影响极深的秦国公子带到楚地。
让扶苏亲眼看着偌大的楚国在秦军的进攻下轰然崩塌。
让扶苏亲眼目睹那曾经高高在上的楚王负刍和他的臣子们,像是奴隶一般,跪伏在自己的脚下,叩首求饶。
楚国算什么?
寡人挥手间便可灭掉。
秦王政就是要让扶苏亲眼看着这一切,将他心中对于楚国和楚文化的所有好感全部击碎。
楚于秦,不过奴仆臣妾。
至于那引导他扶苏的熊启,更只是一个背叛秦国,贪权夺利,想要当楚王的奸人。
秦王政要抽去那根嵌在扶苏身体里的那根“楚骨”,让他变成真正的秦人,为秦国和他们秦人的文化而感到自豪。
如今,已经有了一些成效。
只待捉住熊启,了结与他的恩怨,便可真正的让扶苏重新走上他秦王政所期望的道路。
这时,身材高大的中车府令赵高,走上城墙。
“大王,有前线军情,是赵佗将军所书。”
赵高躬身,双手呈上一封帛书。
“赵佗?”
秦王政眼中闪过一抹兴奋,想到王翦所说,赵佗率兵南下追杀熊启的事情。
他伸手接过帛书,展开阅览。
片刻后,秦王政满脸愕然。
“寡人让他赵佗去追熊启,他怎么把江东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