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建皱眉道:“田儋?此人是田冲的手下,若以他为将,会不会也和田冲一般,向秦军投降?而且连田冲都不是秦军对手,他田儋区区一个副将,又真的能和秦人对敌吗?”
“太史文说,如今五国之人,在秦齐开战后,已经重新进入齐地,其中就有不少五国军将。他们作战经验丰富,还愿意帮助吾等抗秦,不如就以这些五国之人为将,或许会更好一些。”
田假脸色一变,忙道:“大王不可听信太史文之语,之前吾等迫于秦国压力,与五国之人翻脸,将楚之松阳君和韩之横阳君押送前往秦国,五国之人被吾等杀戮者更是不知多少,早已结下仇恨,岂能相信他们。大王岂不见昔日五国伐齐,楚人淖齿之事乎!”
听到淖齿之名,齐王建打了个寒颤,感觉手脚抖得更厉害了。
昔日赵、魏、韩、燕、秦五国伐齐,楚国以淖齿为将出兵救齐。
齐湣王相信了楚人的“好心”,便以楚将淖齿为相,统领齐楚之兵对抗五国。
结果这淖齿暗地里与燕国商量好一起瓜分齐地,直接将齐湣王囚禁起来,一边数着他的罪过,一边将其杀掉。
五国伐齐之事,其实是六国共欺齐人。
最后在面临亡国之时,齐国还是靠着齐人自己方才复了国家。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齐国对于其他六国之人不再相信,在君王后的领导下,不参与六国之间的战争,这才有了几十年的和平光景。
那场战争,给齐人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对于其他六国之人怀有戒心,这也是为什么齐国没有良将,却一直不用其他五国之人帮助统兵的原因。
齐湣王之事,让齐人明白。
外国人不值得相信,能救自己国家的唯有自己人。
如今见田假拿出淖齿的桉例。
齐王建也想起了自己大父齐湣王的下场,立刻摇头道:“吾弟说的是,五国之人不能相信,田儋好歹是我田氏宗族,此齐国社稷,亦是他的祖宗所在,想来不会背叛寡人。”
田假这才松了口气。
兄弟两人又商量一番,最后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准备暂时依照田冲的安排来做。
半个时辰后,相邦田假走出齐宫,向自己的马车走去,欲要先回府邸,再寻人商议。
田冲的那位副将田儋和其兄弟田荣,都在他的府中等待。
齐无良将,大司马田冲已经是齐国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统帅了。
如今随着甄城大败,田冲降秦之后,齐国能够统兵的人就更少了。
田儋两兄弟,恐怕是这临淄城中最后的两个知兵的齐人。
田假上了马车,驷马迈动脚步,车舆缓缓而动。
田假捞起帘幕,伸出脑袋,回头看向后方的巍峨齐宫,他的心中满是伤感和恐惧。
“齐国……看来没救了。”
别看他在宫中和齐王建互相安慰,实际上内心深处早已知晓如今的齐国已经是到了最后的地步。
连田冲率领三十万大军都一战而败。
就凭能力还不如田冲的田儋兄弟,再带着一群没打过仗的临淄人,就想抵挡秦军的进攻,那可能吗?
“听说秦人的巨砲威力绝伦,秦军以此攻城,天下无城能挡。临淄虽大,恐怕也撑不了几个月。”
“到了那时候,大王或许还能像楚王、魏王一样,保全性命。而我田假呢?恐将命不久矣!”
想到秦国那张伐齐诏书上的问罪话语,田假就害怕的直打颤。
他的名字,可是排在了第一位,一旦临淄城破,他绝对死定了。
“大好头颅,难道就要被秦人斩落吗?”
田假坐在马车上,害怕的摸着自己的脖颈。
很快,马车停在相邦府邸。
田假刚刚下车,便有仆役前来禀报。
说是城中有外来富商名为陈驰者,求见相邦,并有刺奉上。
刺,便是后世所谓拜帖名片。
田假皱眉,开刺而看。
下一刻,他双目大睁。
“此人能救我性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