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皇帝来到城外军营时,天色已晚。
哪怕如此,收到消息后,石亨还是以惊人的速度,跑出来迎接皇帝。
朱钰见到他时,这糙汉就穿着件厚睡衣,鞋子都跑掉了一个,浑身还透着一股酒气和香味。
在冬日的冷风里,冻得瑟瑟发抖。
“参见……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朱钰看着石亨,眉头紧皱。
“你身上的味道,是酒味和胭脂味?”
石亨面色煞白,还是承认了此事。
“对…对,陛下,是酒味和胭脂味。”
朱钰勃然大怒,自己这才来晚了些,石亨竟然就敢在军中喝酒,召伎?
这还是自己每日巡营的结果,自己要不是今日碰巧来晚了,长此以往,石亨该荒唐到什么程度?
“石亨!你身为军中统帅,竟在军营内喝酒、招伎!你视军规军纪为何物?!”
石亨扑通跪倒在地,用力磕头,心里止不住的慌乱,他听出了皇帝的愤怒。
“陛下……陛下恕罪!”
饶以石亨的机灵劲儿,先是被猛灌了几桶酒,又是被冷风吹头,再加上被皇帝狠狠吓了一跳,亦是被一套连招打傻了。
嘴里翻来覆去,就四个字,陛下恕罪。
朱钰失望的看着石亨,此人前段时间表现的很不错,在战场上是真的不要命,敢打敢冲,勇于冒险,令人刮目相看。
如今看来,于谦说的没错,他给这石亨的评价很准确,此人能用而不可重用,能信而不可全信。
是个趁手的工具,用过即丢,不能真的重用,不能真的信赖,否则必生大患。
“石亨,朕问你,军中喝酒、军中招伎应当如何惩罚?”
石亨额头重重地扣在地上,大声道:“军中喝酒当杖二十军棍!军中招伎当杖十军棍!”
“好。”朱钰面无表情的道:“你去把你那些狐朋狗友通通叫来,今日所有参与了此事之人,通通三十军棍!”
受到惩罚,石亨心里不仅不怨,反而松了口气。
若是陛下不惩罚,说明陛下彻底放弃了他,那他才是真危险了。
别说未来前途,能不能活着回到大同府,都得画个问号。
而要是陛下惩罚了,此事便算是就此揭过。
三十军棍,若是打到实处,确实是很重的刑罚,能把人活活打死。
但与彻底失去前途相比,反倒是个好结果,石亨自然是受之若饴。
刚刚爬起身子,石亨看到皇帝双眼里饱含的失望,身子忽然一颤。
嘴唇重新变得煞白,额头冷汗直流。
内心油然升起一股恐惧,怎么都压制不住!
他怕了。
他怕的不是皇帝打自己军棍。
他怕的是自己彻底失去皇帝信任,让皇帝彻底失望了!
事情若真的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这个京城总兵官的位置,怕是做不了多久就要让出去了。
最好还是得自己主动退位让贤。
否则等到皇帝找到合适的人选,再把自己开掉,那时自己能否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石亨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错了就是错了,还被抓到现行,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他又有何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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