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曹操几次血腥镇压的文武大臣,仿佛冬日里枯败的草木,受了春风拂动,便蠢蠢欲动,准备生根冒芽。
大汉兴衰四百年,总有人为这个王朝抛头颅、洒热血,不顾生死前仆后继。
漳河之畔的明月酒楼,是夏侯楙在邺城时所建,格局大小与襄阳的水云坊相差无几,甚至不知从哪里买来三名肤色黑亮的女子,取名黑珍珠,大受世家子弟追捧。
闻名天下的汉兴堂杜康酒,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喝到,虽是国丧期间,但这里进出达官贵人络绎不绝,莺莺燕燕笑声不绝。
临河的一间厢房中,有人正为杨修摆宴接风,透着窗户看出去,对岸便是曹操的陵墓,春风飘进窗棂,令人心情愉悦。
左手之人高谈阔论,眉飞色舞,正是名动一时的邺城名士魏讽。
右手一人气度儒雅,始终保持着一份贵气,正是南阳名士刘廙之弟刘伟,乃汉室贵胄,长沙定王刘发之后。
汉室再兴有望,天下百姓无不议论此事,将刘琦比作光武第二,神助天道,命世之人,这些蛰伏隐忍的刘氏子弟,血脉也在被唤醒。
原本以刘氏身份自危的开始暗地里打听南方战事,死心塌地为曹氏效忠的,也忽生愧疚之心,准备迷途知返。
酒过三巡,三人拿着荀彧的檄文念了好几遍,痛斥曹贼罪行,一吐心中块垒,言归正传商议对付曹丕之事。
魏讽已有些迫不及待,言道:“德祖兄既与刘伯玮已有联络,今曹丕新继位,何不趁其立足未稳,朝中人心动荡之际,联合诸位义士一同举事,里应外合夺了朝廷?”
刘伟也点头道:“曹丕正在邯郸召集兵马,邺城空虚,若能一举将曹氏党羽扫清,陛下重登大宝,振臂高呼,天下响应,我等与刘伯玮里应外合,曹氏必灭矣!”
“二位稍安勿躁,小不忍则乱大谋!”杨修忙劝住二人,低声道:“刘将军再三嘱咐,叫我等要多加小心,汉军不过河北,万不可操之过急,以免误了大事。”
魏讽急道:“朝中自有忠良,吾已结交义士数十人,一声令下,便可护驾出皇宫,调动羽林军消灭曹氏一党,占领邺城,足与曹氏宗贼周旋。”
刘伟也道:“只要陛下重获自由,号令一方,谁敢不遵?”
“贤弟此言差矣!”杨修微微摇头,慨然道:“若吾此番未曾外出,与诸位一样深居宫内,必以为此计可成。但见识了淮南战事,江东剧变,方知此等事不可想当然。你我内无权威,外无支援,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魏讽长身而起,朗声道:“大丈夫为国尽忠,为天子效力,必能名垂青史,死有何惧?”
杨修拉着他坐下:“自古义士以忠孝全节者数不胜数,但若因此连累天子,陛下若有性命之忧,吾等皆为千古罪人矣!”
魏讽有些丧气,埋怨道:“如此瞻前顾后,如何能成大事?”
杨修言道:“邺城已有刘伯玮心腹潜入,此事二位不可再与第四人提起,只需待机而动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