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爷爷奶奶的退休工资,季里得以一直在蒲家学湘绣,但也是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蒲颂基本上没有收钱,只是为了让老人家心里舒服,象征性地收了一点,导致老人家一直觉得学湘绣的学费很便宜。
因为蒲家的善心,他已经得到了太多了,可能就是因为得到得太轻松,所以没有懂得珍惜。
吃完饭之后,梁秋荷约了小姐妹去跳广场舞,家里又只剩下他们师徒两个人。
季里说:“师父,我错了。”
他非常突然的道歉,让蒲颂愣了愣。
“你这个孩子,”蒲颂摘下眼镜,用布擦了擦,然后才说,“你自己能想通最好了,我这段时间也想过了,淳珖说我对绣绣是爱之深责之切,对你是爱之深失了分寸感,导致你们两个现在走向了不同的极端。”
蒲绣绣为了证明自己,简直是不要命地在出作品,而季里为了匹配上蒲颂对他的期待,让自己太有压力了,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任何创作都不可能是时时刻刻都能有灵感的,没有灵感的时候才是绝大多数情况,这种时候应该停下来好好生活,从生活和中去汲取养分,而不是拼命榨干原本就匮乏的东西。
季里这段时间去做了梁秋荷这边工作之后,逐渐把湘绣方面的自信给找了回来。
保持初心反而是最难的。
因为有了市级非遗传人的头衔,给了自己特别大的压力,仿佛出不了惊世骇俗的作品,就对不起这个名号,可的确又出不来,就容易走歪路。
但其实谁又规定了,曾经在某个领域获得过杰出成果的人,就一定能永远保持巅峰状态呢?
要允许自己出错,要给自己试错的机会。
但这也绝不意味着摆烂,蒲绣绣其实是个非常好的反例。
她很努力,但即便在湘绣大赛这么重要的比赛场上,也可以坦然承认,之前绣的部分有问题,不够好,我现在想到了更好的。
蒲绣绣从不否定过去,她依然感谢当时绣的不够好的自己,才能有时间和空间,来想到更好的构思,甚至因为拆线导致留下的针孔,也会想办法用其他针脚去覆盖掉,不被人看出来。
无形中还在锻炼自己修补的能力。
但这些事,在被嫉妒蒙住双眼的时候,是想不到的。
只会觉得蒲绣绣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有蒲颂这个爸爸不说,还因此能得到张明泉的亲自指点,到了这时候,又多了蒋淳珖这么个外挂。
她比他强在哪儿?
冷静下来之后再想。
她强在方方面面。
天赋、努力、出身、人脉、资源。
成年人的选择,会当她的朋友,还是敌人?
就在这时候,季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苏嘉至”的名字在不停地跳动着。
季里有些犹豫,他看向蒲颂:“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蒲颂就起身说:“我回避,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当我的徒弟,也不是所有事都得听我的,你是个成年人,我相信你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