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馥看着袁绍,心里一阵纠结。
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动手?
说老实话,刚开始,韩馥真的想过对袁绍动手的,想着他无非就五百人,自己派一个校尉就能把他拿下,然后送到雒阳去,不仅能洗清造反嫌疑,还能换取富贵。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袁氏故吏的身份,和深受袁氏家族提携之恩的过往,便无奈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说恩主家族造反,门生故吏可以不跟随,但是,没人说门生故吏可以主动出手对付恩主家族的。
对于精神洁癖道德洁癖直接拉满的士人群体,韩馥是再清楚不过了。
对于自己,他们十分宽容,觉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对于别人,他们重拳出击,要求别人都是道德模范,一丝一毫的道德污点都不能有。
袁氏覆灭的全过程他可以旁观,可以默然,唯独不可以动手,他必须要像死了一样全程不参与,不发表任何属于自己的意见。
然后,等袁氏被刘备全部捶死,等他们的坟头草都长出来之后,韩馥再冒着被雒阳朝廷问罪的风险、假惺惺的去哭坟,这样,就能得到天下士人的称颂。
什么不忘恩义啊,什么心念旧恩啊,什么有情有义啊。
名声立刻大涨,前途大大的有。
但如果响应雒阳朝廷的要求出手对付袁氏,那么就算一时能获取富贵,也会永久的在士人圈子里社死,他韩氏的名声就没了。
人家这么提拔你,你就这样回报人家?
人家对天子不忠,没对伱不好,刘备能打死他们,你怎么敢?
以后谁还敢给你恩惠?
早就洞悉了一切的韩馥知道面对这一波飞来横祸,他没有选择,对付袁绍,那是万万不能的。
于是,他长长一叹。
“本初,你这是什么话?我虽然不是什么有德行的人,但是也是袁氏故吏,深受袁氏恩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袁氏现在是叛逆,是背国之贼,您只要抓住我去请功,没人会怪罪您的!您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荣华富贵!”
袁绍继续摆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
韩馥还是长叹。
混蛋啊,真是混蛋,明知道我不可能这样做,还说!
你他娘的就不能闭上你那张嘴?
韩馥耐着性子没有发火。
“本初,这样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说了,我为袁氏故吏,就算袁氏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刘玄德可以做任何事情,但是我却绝不会做对袁氏不利的事情。”
袁绍大喜,觉得自己赌对了,然后便提出了新的请求。
“韩公心念恩义,这是值得赞赏的事情,既然如此,何不与我一同举兵,讨伐刘备,推翻伪帝,扶持真正的帝王上位,肃清寰宇呢?”
韩馥都听傻了。
“本初,当今天子登基那是有先帝诏令的,名正言顺啊,现在袁氏成了叛逆,皇子辩成了叛逆之子,背着这样的罪名,怎么可能成为皇帝?”
“那都是污蔑!是污蔑!是可耻的污蔑!”
袁绍大怒,伸手指向了雒阳的方向,大声道:“我叔父与和大将军对先帝忠心耿耿,一心为国,所作所为无非是为了匡正先帝的错误,不让废长立幼的事情发生,维护汉室正统!
试问这般作为难道有错吗?这般所作所为何其忠诚?他们的忠心天日可鉴,可偏偏,那可恶的刘玄德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奸佞成了忠臣,忠臣成为叛贼,大汉天下居然任由一个奸佞小人成为大将军,这样的天下,还能长久吗?!”
袁绍的怒意非常强烈,出口就是诛心之言,听的韩馥十分惊恐。
“本初!慎言!不管你怎么说,雒阳朝廷已经决定了新任天子,已经布告天下,天下尚且没有动荡,这说明天下人都在观望,此时此刻,切不可成为带头质疑的人啊!”
袁绍不能接受这种说法。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刘备逆贼居心叵测,擅立天子,操控权势,说不定先帝临终前的意思还是立皇子辩,只是被他篡改了!对!他和张让、蹇硕、董重等逆贼一起篡改遗诏,他们都是逆贼!”
“说这种话是要有真凭实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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