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绝大多数的圣旨,是不需要那么十万火急地送到的,因为军队自有军队的命令体系。
例如丁汝夔要和萧风通信,探讨兵马和粮草的调动,自然是用传令兵的,这种事儿最多内阁参与,是不会有圣旨的。
所以出现黄衣服军士送信的唯一可能就是,这事儿太大了,并非兵部甚至是内阁的命令能好使的。
必须直接下圣旨,而且十万火急,不能迁就太监的速度,只能放弃排场和气氛了。
冲进军营的一瞬间,那匹马已经跑到了极限,前腿一软,摔倒在地,在地上秃噜出去很远,口吐白沫,显然是跑炸了肺了。
那军士身手利落,两手一按跳下马来,也是两腿一软,整个身子在地上滚了一圈,把本就已经风尘仆仆的明黄衣服滚成了土黄色。
站起来后,他不顾一切地高声大喊:“兵马大元帅萧风接旨,立刻交出兵权,由胡宗宪代管。
所有兵马指挥权暂时平分给俞大猷、戚继光、陈天宇,互不统属。萧风即刻返回京城,不得有误!”
军营后面官署里正在看海图的几个人都是一愣,对视了一眼。
萧风看了胡宗宪一眼:“应天府里有消息传过来吗?是京城出了什么事儿了吗?不会是……”
萧风的脸色变了,这么十万火急地叫自己回去,难道是师兄……不会吧,历史上他还能活很久啊!
难道自己来了之后,真的改变了大明国运,真的让师兄要提前飞升了?
不会吧,我这么牛逼的吗,吹个牛而已,还把师兄给咒死了?……
萧风大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小三样儿,都是面色凝重,忧心忡忡。
为了尽快带兵出海,他们打完大胜仗之后,派人往京城报捷,然后就留在杭州城里督促修补战船、挑选兵士。
杭州的入世观还在建设中,因此萧风在杭州没有鸽子窝。胡宗宪的鸽子窝在南京,但此时也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他们都不知道京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儿,只知道这时候萧风是决不能走的,否则谁带兵去攻打日本呢?
萧风接过那个兵士手中的圣旨,圣旨中的内容很简单,跟那个兵士嘴里喊的几乎一样。
“兄弟,你是从京城来的吗?可知道朝廷如此急着召我回京,所为何事?”
那军士摇摇头:“萧大人,卑职只是个送信的。卑职是从京城中来。
出来时是八个人,一路上不断有人掉队落马,跑到这里,就剩卑职一个人了。”
萧风犹豫了一下,没有问嘉靖是否安好。因为他知道,就算嘉靖真的病了甚至死了,消息未公布之前,也绝不是一个送信的能知道的。
萧风正在迟疑中,另一匹马冲了进来,胡宗宪只看了一眼,就冲后面扭了扭下巴,拉着萧风转身进了后堂。
后来的人正是胡宗宪在南京的心腹之一胡安,他手里拿着一个未拆封的纸卷,纸卷上点着红漆,脸色苍白地递给胡宗宪。
“总督大人,萧大人,这是京城入世观的鸽子带来的。这鸽子身上有伤,应该是路上遇到猛禽了。
因为二位大人临走时,让我看见红漆的消息,立刻送过来,属下不敢耽搁。”
胡宗宪让胡安退下后,将纸卷递给萧风,萧风拆开纸卷,看了一眼,眉头陡然皱了起来。
他将纸递给胡宗宪,胡宗宪看完,脸色大变。
“萧兄,这上面说的事儿,是真是假?”
萧风没有回答胡宗宪,而是眯起眼睛,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严效忠?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儿呢?难道还真的是遇到鬼了?”
此言一出,胡宗宪知道,萧风已经回答了他。他犹豫一下,轻声道。
“萧兄,会不会是知情之人中,有人因为某些原因,与严党余孽勾结……”
萧风轻轻摇摇头:“二当家的,小冬,胭脂豹,张无心,安青月,战飞云,常安。
你觉得这些人中,谁会背叛我?谁又有可能和严党勾结?
这张纸,是会害死这所有人的,难道背叛者会自己害自己吗?”
胡宗宪微微皱眉:“萧兄,这诗里并未提到常安公主啊,她也在其中吗?”
萧风点点头:“常安为安青月作证,那天晚上安青月一直在萧府保护她,并未外出过。”
胡宗宪忽然眼睛一亮:“常安公主是万岁最疼爱的女儿,只做个伪证,万岁未必会怪罪她。
何况她还可以说自己中间睡着了,若是她,并不会面临太大的危险……”
胡宗宪话没说完,就在萧风的目光中闭嘴了,尴尬地笑了笑。
“抱歉,我是就事论事,却忘了常安公主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了,该死。”
萧风苦笑道:“不怪你,实在是此事过于匪夷所思。
其实老道的身世这件事儿,连我都是刚知道的,这些人都不可能知道。
不,绝不会是他们背叛了我。我宁愿相信是天书为鬼神所忌,也不相信是他们。”
萧风拿着那张纸,反复的又看了几遍,忽然说道。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性,虽然出头的人是严效忠,但此事其实并不是为了给严家和严党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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