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初时尚面有笑意,但闻蔡和提及“冬藏逢夏”时,却刹那间变色,急忙令蔡和勿要再说,蔡和亦知失言,悻悻然落座,吃酒不语。
酒又数巡,邓义不胜酒力,酣醉告罪出府。甘宁将邓义扶上马车,而后跨马当先,往馆驿而去。
车马行了里许,忽听车内有人唤道:“兴霸,上车来坐。”
甘宁回首看去,见车帘掀开,邓义端坐其中,双目明亮,哪有丝毫醉酒之态。
待甘宁上车后,邓义方问道:“今日见过襄阳诸蔡,兴霸心中作何感想?”
甘宁含目暗忖邓义心思,少顷后方慨然谓道:“蔡和、蔡中皆猪狗般无用之辈,不值一提。蔡都督虽曾有英武之气,但如今已近消磨,徒留算计,且气量狭小,难成大事。反倒是琦公子曾有论奕之伟略,在江陵开荒治水亦颇为不凡,前日所见,治军安民皆颇有法度,倒是比诸蔡强过许多。”
邓义不加置评,却又问道:“汝观蔡瑁之计可行否?”
甘宁嗤之以鼻,冷笑道:“如末将是蔡瑁,既然有数万大军在左近,便当尽起大军,逼刘使君交出印绶,而后安抚士民,荆州唾手可得!可如今其瞻前顾后,思虑过多,竟欲用死士领军,行此大不忠之事,实非英雄行径,乃卑鄙小人之所为也!行此龌龊之事也就罢了,偏偏还要牵扯上我洞庭水军的名义,以末将之愚见,蔡都督恐暗藏小人之心,要将弑主之污名嫁祸于将军,还望将军切莫中其奸计!”
邓义朗声笑道:“兴霸果乃智勇双全之真豪杰也!汝大可放心,我心中早有定计!”
遂附耳密议,甘宁听罢,恍然大悟,面有笑意,颌首称赞。
同日午后,刘琦一行也已赶到襄阳。
刘琦令李通领飞鹰百骑去城南山中觅地扎营,自与黄玉儿和三十骑玄女卫从南门入城,往霁月巷府邸而去。
贾老汉得到消息,早已迎在门前,待入府内,刘琦见收拾得整洁干净,窗明几亮,心中甚是欢喜,又赏了贾老汉不少钱银,后者跪伏于地,感激涕零。
待拜过亡妻闵氏牌位,已是日暮时分,黄玉儿已领众卫士收拾完床铺,起火造饭,喊同用晚膳。刘琦欣然而往,虽饭菜粗劣,皆军伍之食,却毫不在意,怡然处之。就着几壶寡淡谷酒,与卫士们同坐檐下,大口吞咽,谈笑自若。
门外值守卫士刚好引一锦袍访客入内,来客见此情景,先是愕然,而后叹道:“兵将融洽,甘苦与共,子瑜已有古时名将之风也!”
刘琦闻声看去,见来者猿眉鹰目、须发灰白,正乃太乐令蒯良是也。
蒯良乃荆州文官之首,亲自来访,非同小可,刘琦忙整理衣襟,起身相迎,引入堂中,分宾主而坐。
叙礼毕,蒯良始问道:“方才见院中军士衣甲鲜明,英武精壮,兼有巾帼女将,英姿飒爽,乃何处兵将也?”
刘琦笑答道:“此女乃江陵老将黄汉升之女,名玉儿,如今为我随身近卫首领,其余军士,皆新募亲兵近卫也,惯以玄女卫称之。”
蒯良颌首谓道:“我闻少将军在江陵招募兵马、治水开荒,动作颇多,手下文武汇聚,人才济济,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刘琦谦笑道:“皆谬赞也,蒯太乐如有闲暇,还望多去江陵指点指点。”
两人又是一番客套,刘琦方揖拜问道:“蒯太乐今日亲临寒舍,必有所教诲,还望太乐不吝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