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秦王李从荣统领河南府精兵一千人往皇城进发,又令副将马处钧往宫中告知朱弘昭兄弟。
李从荣率兵来到端门外,以为马处钧已打点好宫中禁军,便令士卒叩击左掖门,无人答话。秦王十分疑惑,又令人高呼,只见康义诚登上端门城垛问道:“秦王来此何干?”
秦王道:“将军没见到马处钧吗?”
康义诚提起马处钧的人头说道:“马处钧勾结禁军谋反,今已斩首祭旗!”李从荣大惊,康义诚又道:“天子密诏诛杀秦王!”话音刚落,只见左右掖门大开,朱弘昭率三百骑兵由左掖门杀出,朱弘实率三百骑兵由右掖门杀出。秦王麾下多是步兵,又未摆阵势,李从荣惊惶失措。俄而骑兵大至。朱弘实遥呼道:“秦王谋反,来军何故从逆,快快回营免得连坐!”
李从荣部下应声散去,李从荣狼狈奔回。走入府第四顾无人,只有妻室刘氏在寝室中抖做一团。正在没法摆布,又听得人声鼎沸,刘氏先钻入床下,李从荣急不暇择也匍匐进去。皇城使安从益先驱驰入,从外至内上下一顾,已见床下伏着两人,顺手拽出,一刀一个结果性命。再从床后搜寻,尚躲着少子一人,也即杀死,各枭首级携归献功。
唐主听说李从荣被杀,且悲且骇,险些儿堕落御榻。李从荣尚有一子留养宫中,诸将请一体诛夷。唐主泣语道:“此儿何罪?”
语未毕,太监孟汉琼入奏道:“李从荣为逆,应坐妻孥,望陛下割恩正法!”
唐主不肯遽允,偏将吏哗声遽起无可禁止。只得命孟汉琼取出幼儿毕命刀下,追废李从荣为庶人。诸将方才散归。
宰相冯道率百寮入宫问安,唐主泪如雨下,呜咽与语道:“我家不幸竟致如此,愧见卿等!”
冯道等也泣下沾襟,徐用婉言劝慰,然后退出。行至朝堂,朱弘昭等正在聚议,欲尽诛秦府官属,冯道抗声道:“李从荣心腹只有高辇、刘陟、王说三人,判官任赞任事才及半月,王居敏、司徒诩因病告假已过半年,岂与李从荣同谋?为政宜尚宽大,不宜株连无辜!”
朱弘昭尚不肯从,冯道与之力争,乃止诛高辇一人。刘陟、王说也得免死长流远方。还是冯道仁慈!
秦王既诛,明宗病症愈重,不能言语。冯赟与康义诚联名请奏花见羞速立许王李从益为太子,花见羞心怀迟疑,暗想若保皇儿登基并非冯赟与几个禁军统领可定,还需百官辅佐,百官之首乃是丞相冯道,遂令人召冯道入宫。
冯道一见花见羞赶忙伏地跪拜,花见羞赐坐一侧后对冯道说道:“圣上卧病难言,只恐天命将终,立储大事,丞相有何高见?”
冯道曰:“皇上万福,定可治愈顽疾延续天命。”
花见羞怒道:“冯可道,休要在本宫面前装聋作哑,皇上天命已尽,汝为人臣,难道只求自保,不肯为本宫做主?”
冯道慌忙跪地叩头道:“立太子乃是大事,臣若实言相告,只恐娘娘动怒。”
“恕你无罪,尽管讲来。”花见羞道。
冯道言:“臣以为宋王从厚可立储君,而许王从益不可为储。”
“这是为何?”花见羞问。
冯道言:“当初安重诲为相时,曾言潞王李从珂早晚必反。若立许王为君,乃是废长立幼,宋王李从厚必然不服,反会响应潞王一同造反。娘娘孤儿寡母何以拒之?若让位宋王,则李从珂必以养子夺嫡,与宋王共争天下。娘娘不仅恪守礼法,又置身事外,富贵自可保之。”冯道所言确是金玉良言,皇位虽好,哪有性命重要?
花见羞将冯道请入座上谢道:“多蒙丞相赐教,本宫浑然大悟。”冯道连连称罪,躲出宫去。
时隔六日,李嗣源驾崩于兴圣宫,享年六十七岁,谥号明宗圣德皇帝。花见羞以宋王李从厚为长,请曹皇后降懿旨传位于李从厚。李从厚乃明宗第三子,史称愍帝。李从厚在明宗灵前即位,将明宗葬于徽陵,尊曹皇后为皇太后,花见羞为太妃,改年号应顺,大赦天下。
李从厚即位后开始在中兴殿处理政务,并召翰林学士为他讲读《贞观政要》和《太宗实录》。他虽然想励精图治,可是却不懂治国之道,处事优柔寡断,且无识人之明。当时,朱弘昭、冯赟自恃有拥立之功,专擅朝政,将李从厚的亲信都排挤出朝廷,又将禁军指挥使安彦威、张从宾外调为节度使,借机掌控了禁军兵权。李从厚虽然不悦,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