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成河,尸骨累累。
他们的尸骨,在那片土地上,发臭发烂,最后又重新掩埋在变回正常的地下。
无人记得。
舒家军几十万将士的鲜血,染红了凉城的土地。
凉城,又多了几十万无家可归的冤魂。
又有无数个将士的亲人,他们的父母、妻子、儿女,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如今,他们却还要被诬陷背上叛国的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一个月后,消息传回中州城,定国公府以叛国罪抄家论处,在抄家旨意下来的当天.....”
景和的目光却骤然间转向了喻卿宁,那视线锐利如刃,直直的刺向了她。
他双眼猩红,眼中含着不可置信。
从凉城开始,他一路向中州城前行以来,可以说是躲躲藏藏。
虽然在世人眼中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可为了安全,加上几个州的藩王大多都是认识他的,于是他还是选择了最为偏僻的路线,一路上走的全部都是穷山峻岭,人烟稀少的地方。
就算如此,他这一路上也遭受了至少四五波的截杀。
而且在战场上负责保护自己和府中其他众人的暗卫也生死不明,所以他根本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中州城中定国公府的消息。
他本以为,定国公府的男儿全部都葬身于沙场,凭借定国公府世代的功勋,和母亲同那人的关系,那坐在至高位置上的人,至少会有一点仁慈之心,不会对定国公府的女眷下手。
可是,景和觉得,自己真是蠢得可以,蠢得天真。
他都忍心让自己的儿子故意拖慢行军速度,让援军错过救援时间,害死大周几十万将士。
即使以大周与南梁这一战的大败为结果。
他都忍心杀掉自己从小到大的伴读、兄弟,还安上了让他受百姓谩骂的、毁了他一辈子付出的叛国罪。
他都忍心不顾念兄妹、夫妻、父子、舅甥之间的情谊,他怎么可能会放过定国公府的女眷。
何况,定国公府这一个身份,就是一个让他容不下的存在。
是他太傻了,太过于天真了。
景和低垂着眼,喻卿宁可以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自责、后悔、伤心、哀恸和漫无边际的绝望。
喻卿宁的声音停了停,接下来的话却不由得嗓音有些许嘶哑。
“在抄家旨意下来的当天,定国公府女眷为证清白,上至定国公老夫人,下至各位夫人,都自尽而亡。”
整个全部的真相说出来之后,空气中再次回归死寂。
“呵呵呵......”
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屋子中充斥着景和的低笑。
看似低低的笑声,却无端让人觉得凄凉至极,幽冷,森然,布满了鬼气。
这笑声,包含了讽刺、怨恨、怒火、悲凉。
喻卿宁感觉自己也深陷于景和的情绪之中,生出了几分的怒与悲,无法自拔。
笑着笑着,景和的眼里,就生出了泪。
滴滴硕大的泪,划过景和俊美的面容,滴落到被褥之上,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在被褥上留下了一块被打湿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