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休明白,她说的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实际上,这个念头许元休从一开始就动过。
这时,听见陈雅茹旧事重提,他猛然间回想起一件事:
灰三在船中,给自己展示了一曲《叮叮当当》,这真的是在向他表现自己的音乐天赋吗?
此时此刻,他突然间明白过来了。
灰三不是在向他展示乐律,而是在表达一句话:
“我将我们这里最好的东西给你,我孙儿身上那点安身立命的东西,您就别惦记了吧?”
那把锈迹斑斑的剑,在法器铁锤的锤击之下,居然连锈迹都不损分毫,绝非什么普通的法器。
也许,灰三选择相信他,不是因为他对他有多信任,而是因为,他没得选。
灰三一族人在船中被困了那么久都出不来。
这些年来,恐怕更不知有多少人误闯了进去,同样没一个能出来。
也许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个用“分神”进去的人。
灰三选中自己,也许还是看中了他神魂之力强大,想要赌一把。
想到这里,许元休感觉一股深深的寒意,袭遍全身。
若非他的分神顺利从船中出来,让他得知了里面的情形,说不定他们四个,也会懵懵懂懂地进入船中。
那样的话,他们四个的余生,就只有跟灰三在那个“牢里”作伴了。
也或者,他们会变成船中那间仓房里的尸体。
也许他们的头骨还会被摘下来,做成灯笼。
当然,以许元休的谨慎,既然发现神念被楼船切断,他就不大可能会冒冒失失地进去了。
可是,谁知道呢?
但凡一时间大意,那带来的就是不可逆转的可怕后果。
一时间,他思绪万千。
许元休沉思良久,最终还是闭上眼睛,谓然一叹,摇了摇头。
做人,还是要有底线的。
而且,许元休之前显然低估了灰三的智商,以它的行事来看,也不大可能会让灰小四带多珍贵的东西出来,给它招引杀身之祸。
陈雅茹有些奇怪,她刚要再说什么,许元休突然回过头,瞪了她一眼。
陈雅茹一呆,然后撅起嘴,悻悻地走了。
许元休拍了拍灰小四,让它继续睡觉。
不管怎么说,自己既然把它带出来了,就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再杀了它。
然后,回到大树的另一端。
篝火旁铺着一张粉红色的毯子,陈雅茹躺在毯子上,背对着他。
看着她的背影,许元休忍不住心中叹息:
“修真者为了争取一点点资源,动辄就要大打出手,甚至无所不用其极。”
前世今生,两个世界。
人活着,总是不易啊。
许元休挨着她躺下,胳膊越过她的肩膀,大手按了上去。
陈雅茹显然还在生气,一把抓住他的手,就要将其丢开。
然而,她的小手按在他的大手上,却突然摸到他手中有东西。
陈雅茹一怔,将他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放在脸前一看,蓦地瞪大了眼睛。
差点一声惊呼就喊了出来。
陈雅茹一骨碌翻过身来,满眼兴奋、又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许元休,小声问道:
“哪来的?”
“你猜?”
这是两张“六丁玉女符”。
许元休身为男子,自然不能使用。
那么,他费尽心思淘换来这两张符,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想到这里,陈雅茹手捧着两张符按在胸口,心里顿觉甜丝丝的,一双眼睛也笑成了月牙状。
对他继续作怪的大手,也视而不见了。
许元休对她传音道:“一只小老鼠,能有什么好东西?这两张符,你先留着防身,后面我再给你弄。”
“嗯……”
陈雅茹用鼻音“嗯”了一声,尖尖的下巴慢慢地向下手,一双修长的腿也绞紧在一起。
许元休却突然翻转身,道:
“睡吧。”
陈雅茹一呆,木然地抬起头:
“睡……睡吧?”
她的脸上,登时变成了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