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已然成为了浔阳城文坛近期的最热焦点。
“众所周知,陶渊明独爱菊,也正是因为他,才将菊花抬到了很高的文坛地位。也因为诞生过如此耀眼名士,浔阳城又有菊都之称。
而今日这场举办在浔阳楼的诗会,不仅是“不咏雪反而咏菊”的缘故,
阴沉天空落下的稀疏小雨,也没影响整条长街的群众热情。
楼外,还有不少人文人墨客聚众围观,路过百姓驻足看热闹。
一件更想去做的事,抑或说一个更想去见的人……
容真停步街头,低头看了看宫裙上遗留的血迹,某刻,抬起手轻轻嗅了嗅衣袖。
“其中的名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数百年来脍炙人口。
星子坊那边的戒严封锁并没有太多影响到浔阳坊的生活氛围,两座里坊生活的主要人群,贫富差距还是很大的。
心底无缘由的涌出一股新的强烈冲动。
放眼望去,长街尽头有一座繁华的浔阳楼屹立。
容真默默朝浔阳楼方向走去,一路上,浔阳坊的街道热闹不少。
此刻,正有不少人影出入其中,都是浔阳城的名士文客、飞流才子,还有达官富商、士族子弟。
“古今文坛公认的咏菊第一诗,出自东晋名士陶渊明,他曾在本州治下的龙城县担任过八十一天县令,后辞官归隐……此诗也作于归隐之后,名为《饮酒》。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容真久久顿足。
浔阳楼大厅内,离裹儿芙蓉小脸面蒙一方浅紫薄纱,伸手指了下身前桌上一盘初冬依旧傲立不凋的菊花,嗓音清脆的点评。
离闲、离大郎,还有周围的一众名士文人们,皆屏息倾听这位小公主殿下黄莺般的嗓音。
不少年轻才子们暗地里依旧摩拳擦掌,目光有些憧憬热烈的看向离裹儿身后的那一面贴有白纸的题诗墙。
这正是今日这场菊花诗会的最重要环节,也是最高潮——最优秀的前三首咏菊诗,才能被题在墙上,并且得到浔阳楼东家的保证,能被这座江南名楼所保留。
离裹儿口齿清晰,点评完毕,周围一众担任评委的名士们,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阵,嗯,无非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相互夸捧。
终于,题诗环节开始,才子们纷纷挥墨做诗,气氛热闹了起来,不时有稍微不错的两眼诗词,被传阅开来。
不过有心人发现,高台上那位小公主殿下浏览诗词时,虽不时颔首,朦胧紫纱下似挂微笑,但那一双清亮眸子深处,却古井无波。
而浔阳王离闲与世子离大郎的注意力,似乎也不在诗会上,心不在焉的喝茶,有些频繁的回头望向楼内某处角落……
半个时辰后,离裹儿与名士评委们,大致筛选出了三首还不错的咏菊诗词,她转头轻声,令人抄录张贴在白纸墙上。被选中诗词的士人,或喜或傲,也有按捺谦虚的。
可这时,一道修长身影从角落处摇摇晃晃的走来,出现在众人身后不远处。
“檀郎?”
离闲、离大郎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被名士士人们簇拥围绕的离裹儿,也不禁侧目看去。
只见是一位面如冠玉、眉分八彩的青年,目若朗星,鼻似悬胆,好不俊朗,有人立刻认出,是现任江州司马欧阳良翰。
欧阳戎置若罔闻,满身酒气的穿过人群,不时随手推开几副挡路的椅子,有点跌撞踉跄的走到桌前,弯下腰,醉眼微眯的端详起面前这一株冬日不凋零的秋菊,然后又环视一圈左右。
“你们好吵,真的好吵、好吵。”他突然开口。
大厅内,顿时有倨傲才子面露怒色,名士高僧眼神不虞,立马有人不悦开口:“亏在下以往那般敬重欧阳司马,没想到却是个……”
可下一霎那,说话的士子话语停顿,因为欧阳戎已经毫不理睬的走到桌前,抽出一只毛笔,一边低头检查毛笔,一边走向万众瞩目的白纸墙。
就在众人诧异这奇怪举止之际,欧阳戎突然自袖中抖出一枚沉甸甸墨锭,随手丢到一边的软椅上。
旋即,他心无旁骛,把纸铺平,毛笔蘸到最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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