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思衡并不打算以言语哄慰表弟,他径直言道:“表弟,你已为人夫,而我即将为人夫,我们其实心里都清楚,以你父亲的个性和种种行径,当年姨母的日子只会过得比你更不如,怎会有美满可言?”可他还是在此处顿了顿,又道,“但姨母抚育你和期盼你成长的岁月,还有回忆与我母亲同咱们舅舅一道嬉戏读书的时光,定然还是会让她心生慰藉。”
范希亮本就是努力忍耐情绪,听过这样的言语,再是绷持不住,也不管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鬼话,只扑在表哥的肩怀之间,嚎啕大哭,这些年的委屈和悲伤,似随眼泪般一朝流尽……
……
“母后的胃口越来越好了!明日我叫御厨换些甜口的汤羹,免得喝过药后嘴里总是存着苦兮兮的味道。”
青山公主刘婉让太子去看侍女手上托盘里的空碗,又告知他今日太医诊脉说得话,如今皇后恢复得很好,太子刚自宫外归来,虽很是辛劳疲惫,可听到这些消息还是雀跃不已:“太医既然说过几日母后可以到处走走了,咱们就陪她在小花园里先散散步,挑每天太阳好的时候!”
“就这么办!”刘婉命侍女都下去,只留兄妹二人在屋内,“哥哥辛苦,母后这会儿刚有困意,咱们聊聊天,我都好久没有见你了!”
她似是小女孩撒娇般的声音倒让太子刘煦生出些许愧疚,他其实手上还有些没弄完的差事,但也仍挨着妹妹坐下,两人一道谈起今日之事来。
“哥哥又去见那几个狼心狗肺的世子了?”
自从水龙法会后,刘婉已经将这个四字成语和世子的称呼并用至今。
“我是从别处听说,他们在国子监闹了事,我担心是自己之前差事没有做好,倒惹了卓大哥的麻烦,于是便去看看,结果似乎是讹传,没听说有什么事,几个世子也都说自己没受委屈更没人敢给他们委屈。”太子苦笑,“这几个人,要么是自卓大哥处吃了大亏,不能言语,要么才是真的无事。”
“那肯定是前者。”刘婉不屑道,“哥哥,当初你就该自水龙法会回来后在父皇面前参他们一奏!御驾回銮当天,你亲眼看见二弟那混账的手下来给他们送信的!这不是勾结,那什么是勾结?”
“我们手上是没得证据的。况且父皇本就说咱们自家的子弟该多有交好,若只是普通书信往来,要是小题大做,反倒会让父皇定我个构陷手足的不义之罪。母后不是告诉过我们么?有些事不能用告状的方式解决,要想办法让想知道的人自己知道。”太子笑着说道,“这件事我也想和卓大哥商量,可一直没有机会,不知道他是怎么看的。”
刘婉听罢没有半点开心,反倒哀哀然道:“与其问他这件事,不如问问他,父皇和长公主给你定了茂安公府上的那位尹千金,可你根本不喜欢她啊……况且茂安公府从前倒是开国元勋里的翘楚,家中又多将才,但眼下早就衰落了,子弟不努力,全是靠恩荫吃饭的后辈,虽然威名功勋仍在,可……”
“妹妹,母后不也说这是个很好的安排么?”太子打断妹妹,异常坚定道,“所有人都在替我打算,我也不能只看着自己的心意任性妄为,也该我为大家分担些前行的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