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缚虎悬河(一)
国子监处惜别依依不忍辞离, 然而同一时下,吏部后堂却是另一副光景。
“司吏、司封、司勋和考功四衙署的人都到了?”
“回沈郎中的话, 都已到了, 几处散职的官吏也都在此听候。”
沈崇崖听罢自座位站起,目巡整堂官吏,所见无外乎面目焦灼不安与忧涩愁叹者, 朝他投来的也有祈请的目光。
“如今吏部二位大人尚未来报任,也只能由我一个小小郎中令暂代职务, 听闻卓大人已去拜会了沈相, 又去国子监述职,不出所料日暮前便会到部里来同诸位同僚相见。”他话一出口, 非但没能抚平众人情绪,只见人人心中的不安又在面上加剧几分,不过沈崇崖也不是为了安慰才集结人在此,只自顾自道,“我知诸位心中所思, 无外乎畏惧新任卓侍郎同咱们吏部的恩怨,又恐骇卓侍郎素日里为官的声威, 心有惴惴,可诸位这些天明怕到夜, 夜怕到明,他卓侍郎还能闻知你意应你所求——干脆不来了?”
论年龄资历,其实这些话本不该他来说,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在吏部实在没有什么身份可讲, 但眼下官职上无出其右,其他二位年长郎中令见状,一个是郑相从前提拔的从属, 立刻称病避新官锋芒,一个据说当年在吏学一事上参奏过新侍郎一本,用词之凶残甚至将其列为“国贼”,这几天也是称病不来,不过沈崇崖倒是觉得,这位是真得吓病了。
他能怎么办呢?只有他这个郎中令是去年调任过来,故而和当初恩怨没有半点关系,此时由他出面接待新侍郎最合适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即便迁怒也是顾不得了。他一路升迁不可不谓小心,以为找到好差事,谁知一年过后竟变成烫手山芋,沈崇崖自己也纳闷也无奈,可还得站出来稳定人心,总不好一会儿新官来任,下面的人惶惑不安成何体统?
思来想去,也只有吓一吓才能短时间先让人稳住阵脚,毕竟真的怕了,才无人敢造次,卓侍郎来了,吏部的面子也多少能周全。
想至此处,沈崇崖故作肃容,严正道:“诸位大人比我在吏部年头长,自然见过的人多,明白的事理也大,早在圣上降旨之日便该知晓会有今朝,何故如此慌张?”
此时下面一人出列道:“我们虽久于吏部,但官职卑微,也只在大朝会日远远得瞻圣容,不比沈郎中多少曾御前奏对过几次,况且还有沈相……”他言至此处,却见沈崇崖霜刀似的目光逼近,赶忙噤声。
同僚见此人失言,急忙上前一步道:“沈朗中,请给咱们指条路吧,这卓侍郎来了,咱们该当何论?”
“该当何论?除了唯命是从,盼望他既往不咎,你们还想何论?难不成还想我带头给他个下马威?”沈崇崖快被气笑了,“大人,咱们是吏部的官吏,不说对朝堂之事最该耳聪目明,就这邸报都是咱们这里下发出去,他卓大人的能耐你还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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