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阁内,卓思衡又问呼延勇为什么老爷子没来,小勇哥将茶杯重重放下,又气又无可奈何道:“我那爷爷实在太倔,我和两个妹妹去劝了好些次,他就是不肯来,说什么没有林子钻的地方他活不下去,思弟,你比我更了解那倔老头,若是他说不肯,我就算敲晕他绑来也没有用,只好依了。”
“老爷子是怕拖累咱们照顾,但我们一家早把老爷子当成自家老人长辈,我作为长孙照顾自家爷爷难道不是为人晚辈该尽得孝道么?”卓思衡确实了解呼延老爷子,猜都不用猜,“我再去一封信劝劝他,大不了给他在京郊安排个地方住,那边也有不少野林子。”
“行,他听你的,你也会劝人,如今做官了肯定更能说会道,我在帝京和咱们一家亲近几天,然后再南下顾着买卖,之后有消息了你再知会我。”呼延勇喝茶从来都是大口大口,又干了一碗后忽然想起什么,又道,“朱五叔和五婶让我给你带个好,说在皇上面前当差是好事,但小心点别累着,说话也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五叔行伍身份不能擅离,五婶也不好走动,他们让我给你带了好些东西,说你若在京中走动也不能空手。”
卓思衡感念不已说道:“小勇哥,之前我单独给你去信说的事情怎么样了?”
“找到了合适人了!”呼延勇拍了下桌子,笑得很是自得,“你说想给乡里再找个教习师父教孩子读书我能不上心吗?走之前去联系了涌山镇的一个自军营里休下来的老主簿,大概咱们家搬走没多久他就能带着家小过来,你给的银子够足,他都没怎么推辞,又听说这乡间出过状元,更是乐意了。”
自卓衍去世后,卓思衡自己忙着读书之余偶尔仍是给乡里孩子上上课,后来他去赶考,是慧衡在身体好的时候教教。他们一家在乡里居住的这些年受到不少照顾,不能一走了之不管不顾,如今卓思衡有了能力,自然要继续安排这个教习的位置将杏山乡的学风继续吹拂下去,他虽然俸禄微薄,但这份用来报答乡亲们的银钱是一定要花的。
“多亏乡亲帮衬才有我家今日,请教习这件事以后我责无旁贷,无需乡亲们出粮出钱,受人之惠不忘于心才是。”
卓思衡说得很诚恳,但他却看见慧衡略略低了头,悉衡似是在思考什么,连小勇哥都有点局促,想要开口,却被心直口快的慈衡抢了先道:“大哥博览群书,肯定知道这‘受人之惠,不忘于心’的前一句是‘施人之恩,不发于言’才对,我们受了好些乡亲的好,自然要感恩,但是一看大哥有所成就便想着占便宜不顾这些年情面的人我们家也没那么好欺负!”
“小慈!”慧衡见她说得尖锐,赶忙制止,慈衡略有不服,又不敢惹姐姐不快,只看向卓思衡求救。
“二姐,这件事大哥早晚要知道的。”一直沉默的悉衡忽然开口道。
卓思衡一头雾水,不知到底发生什么,见呼延勇也是面有惭色,似乎此事让他也很是没有面子和懊恼,再见慈衡梗着脖子迫切望向自己,好像不让她说出来她就会憋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