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杨将军的弟弟?”太子倒是温雅随和,也不拿礼数熬人,让他和马倌都起身,然后才开口,“这是我给青山公主准备的马匹,可她热症方愈,母后不许出宫迎风,只好作罢。方才听闻你在为妹妹找合适的马匹,你的年纪与我相仿,大概咱们的妹妹也是同龄,你先牵去让她明日放马就是了。”
杨令显冷汗直冒,只说不敢,倒是太子洒脱笑笑,似乎很是明白他为何如此战战兢兢,让马倌先行离去,接着说要杨令显试试此马,于是二人一前一后牵马走出马厩,来到行宫外的试马场。
看到周围没人,杨令显当即单膝叩地,以武将的礼节请罪道:“太子殿下恕罪!”
“我没有怪你……当时确实是我做事不够得体。”太子莞尔一笑,声音比春风都轻柔几分,“叫你出来也不是为了寻衅,而是……想问你一件事。”
杨令显只是憨直了些,但不是傻,他大概猜到太子要问关于卓悉衡的事,生怕连累兄弟,语气倒比刚才还急了好些:“太子殿下,我兄弟没有冒犯您的意思,那日他确实也是不知您的身份!是我粗鲁无礼言语无状,您别记怪他,有气便怪我吧!他是最懂事本分的人了!”
“你误会了。”太子垂下目光,搀扶起杨令显,“不过听你这样分辨我倒放心许多。”
杨令显这下迷惑了,太子到底要问什么,又放心了什么?
“敢问你同卓家四公子可是莫逆之交?”太子一双明亮的眼眸盯着杨令显,一字一顿说道。
“这是自然!”杨令显颇为自豪,毕竟在他之前,内敛沉闷如卓悉衡是没有一个朋友的,“我俩是真正的兄弟,他那个人别看话少,但待人实心实意的,可是个值得掏心掏肺的挚交!”
太子点头道:“既然如此,你愿不愿意为我捎带给他一句话?”
“他这两天春休在家,要不然等咱们回去,我带他来见您?”杨令显不懂为何此事要经过自己这么弯绕,太子虽然早年不受圣宠,但这两年也算得了长进熬出了头,皇帝甚至偶尔议政时还将他带着,对皇后的态度也缓和许多,故而太子虽然仍非炙手可热的人物,却也没了从前那份地位的尴尬,再无人敢轻视。更何况他杨令显也不是那种拜高踩低的小人,太子毕竟是太子,若有吩咐当然是他带着卓悉衡来拜见。
可听了这话,太子的眼中却流露出惶恐和焦急,使劲儿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见卓家的人……但此事关系到卓悉衡的大哥卓思衡,我曾受他重恩,不能坐视不理,只是没有可信之人从中捎带……之前看你维护卓悉衡,又将事情都揽给自己可见你们之间的兄弟情义并非作假,我想我可以相信你,你也愿意帮助卓家,对不对?”
太子语调从急到缓,最后用期许的目光化作一个殷切的笑容,简直令杨令显无所适从,只是连连点头不断保证,自己当然希望兄弟一家平安顺遂,若是有事,他肯定责无旁贷会带过话去。
如此,太子才深吸一口气,逡巡四周确定无人后,低声说道:“卓思衡的瑾州州府学事司提举乃是吏部与父皇共同商议敲定,郑镜堂郑尚书似乎……很是积极,我担心唐家早有预谋要卓大……人……就任此职,其中为何却是不得其解。我希望你能告知卓悉衡,将郑镜堂与父皇秘密议定之事传递给他哥哥,我或许不知道缘由,但以他的能耐必然会规避麻烦顺利在任。”
杨令显没想到是这样的大事,也一时脑中空白,可他想到自己哥哥要是有这样危机,那他也是要责无旁贷的,这种心情加上与卓悉衡的结交情谊促使,他也顾不得许多,毕竟男儿一诺千金,方才答应的事怎好不作数?
“太子殿下放心,我必然将此话带到。”
太子说完这件事,似乎整个人终于松弛下来,用他略带忧伤的眉眼满怀寄托地看向杨令显,真挚说道:“多谢杨兄相助,我虽是太子,却不如这世上大部分人自由随性恣意快活,但能如此坦然信任一人的感觉却是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