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西北方行出半月有余,过了秋分,淋过几场短雨,日子是一天寒过一天了。
苏合等人朝行夜宿,虽然辛苦腿脚,却也自在,总好过暗无天日的春仁堂,起码没有了死亡的胁迫。
这天一行人正歇在一处漏顶的破观里,幸亏还有半边瓦片撑着,算是有了遮风挡雨的落脚点。
玉竹忙活着做饭,山间荒野虽然寂寥,但是有乌头这样的鼻子,就没有寻不见的野菜。
香丸坐在那里斗牛至取乐子,偶尔笑得嘎嘎响。
苏合则窝在墙角翻看九医经,即便已经将第一卷烂熟于心,还是津津有味地看着,每一次看完都会有些不同的领悟。
虽然在心里认定这是邪门歪道的功法,还是忍不下心将其销毁,他告诉自己:这世上一片肉都能杀人,做不做恶事,完全取决于人心,只要他将九医经用在正道上,即便法子恶心了些,也终究能够为善,甚至保命。
可是同时,他又不想蜕皮入所谓的仙道。
整个人的内心是纠结的。
他对这个世界实在陌生,逃离出这么远,就没见过一处村镇。
同伴们也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见识最广的竟然是只有八岁的香丸,还全是乞丐的视角。
也是,在从前的世界里,古代的人一辈子就绕着方圆十几里地转悠,甚至一辈子都没见过几个字。
苏合拿起身边的药铃,细细端详。
这一路上,他已经将从密室里带出来的几样东西研究透了,师傅之所以将这些东西当成宝贝,除了留个念想外,还因为它们是道医的法器。
比如现在手上的圆圈状的药铃,将两颗铁丸从小孔里放进去,然后晃动起来,就是寻常郎中引人来看病的铃铛。
倘若置放三颗铁丸,那便不一样了,他想起来自己那天摇动药铃的场景。
哗啦啦声音一响,所有人都陷入了晕迷的状态,随着他加大力度,将自己体内莫名气息灌入药铃里,几人便全部栽倒在地上,不断呓语。
便知道了,药铃具有安眠以及让一定范围内的目标陷入困倦中,可以用来催眠,也可以用来削弱危险源的力道。
银针与红线不必多说,他见识过师傅使用,一路上经常拿其他几人扎针练手,如今也算是得心应手。
至于医幡,则让他感觉有些惊异。
大约在三十米的范围内,他能够通过幌子改变附近的气候,温热寒凉随心而变。
现在他有了自保的法器,也有了自保的力气,还有几个同伴随行,即便在荒野间,也不觉得日子难熬。
唯一担忧的就是师傅在他心间留下的东西,看不见摸不到,实在让人煎熬。
他需要疾病来吞噬,可是山野间想找个病人都难,先前乌头的肺痨,早就被他吞噬个干净,现如今已经是个活蹦乱跳的少年了。
似乎有一些理解师傅为何要占了春仁堂。
真想入了修仙之门,对于道医来说,最需要的就是疾病,可是仅仅依靠寻常方法寻找病体,即便是免费给人治疗,能够吞噬掉的能量也微乎其微。
所以师傅就去养病体,炼邪药,走上不归路。
也可以去吞噬别人的修为,可首先你要能打过对方。
还有个古怪的气息在体内游荡,跟九医经完全不同,感受上是来自密室里德仁堂那怪老头的,可始终得不到使用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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